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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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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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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骆艳英的诗集《从树皮和苔藓中诞生》

看见骆艳英的诗集《从树皮和苔藓中诞生》的书名,就十分好奇,十分猎奇,觉得有些稀奇古怪,顿时就激发了我想读下去的激情和欲望。我首先想到的是,从树皮和苔藓里诞生的究竟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是金钱?是地位?是爱情?其实都不是。读罢诗集,我觉得从树皮和苔藓里诞生的是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树皮由外向内可分为外表皮、周皮和韧皮部。树皮的不同部分具有不同的功能,外表皮和周皮具有保护作用,韧皮部具有输导功能。尽管树皮表面皲裂不堪,粗糙不堪,甚至还会出现树洞,但树皮上不仅依然能长出苔藓,也能长出树枝嫩芽,其生命力不可小觑。苔藓作为一种表皮寄生物,以寄主植物体内的水分养分存活。主要发生在乔木的主干、枝条上,通过风雨传播,在温暖、潮湿的气候条件下发生蔓延最快。这些生命力就如老人皲裂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显得格外美丽,格外优雅,格外尊贵。

骆艳英是浙江省新昌人,她的诗作常见于《星星》《诗歌月刊》《诗江南》《延河》《山西文学》等文学期刊,著有诗歌合集《越界与临在——江南新汉语诗歌十二家》、个人诗集《鹿鸣呦呦》等。骆艳英是一位很有成就、很了不起的诗人。她的诗集《从树皮和苔藓中诞生》分为四辑,一曰“碎裂或幸福”,二曰“白果树下”,三曰“在你的耳朵里”,四曰“可能的油彩”。

“碎裂”和“幸福”就是一对相反而对立的词语,既为“碎裂”,何来“幸福”?这种命题再一次让读者产生十足的好奇心和猎奇感。开篇《写给和弦的第一首诗》就不同凡响,她写了一个新生命孩子和弦的诞生,这种生命力来源于母亲,来源于母体。母亲的子宫就如树皮,而新生孩子就如绿油油的苔藓,这种比喻恰当不过,而又十分贴切。“你睡在我的臂弯里,把我的脊背弯出子宫形态,也是一张琴的形态……”“所有我已忘记的甜蜜,今天全被记起。”这种喜得孩子的快乐和幸福就显得顺理成章,而又不言而喻。

但紧接着诗人的情绪急转直下,就如滑铁卢顿时滑入低谷。她在《在地铁站》里写道:“水,无处不在,冲击着疲惫的墙壁与门,那装满脸与死鸟的泥灌。”她将地铁站里沉闷和郁闷写得死气沉沉,一点生气和生机都没有,这就是“碎裂”的感觉,破碎的感觉,这与新生孩子的幸福感形成了巨大反差和强烈对比。

诗人“碎裂”的心和心里储藏的情绪再度加剧加深,“它薄而透明的翅翼/鼓荡着一支落日丧歌”(《白果树下(三)》),这种夕阳西下的悲凉顿时油然而生。诗人碎裂的心再次升级,将奶奶去世被火化的场景写得极其悲痛伤痛,可谓到了人生悲痛的极点,“奶奶的躯体像一块巨大的砖/被殡仪馆的人扔进炉子/砖不会痛/那痛却在他心里长出来/也难怪,/他心里有泥土,又泛潮”(《夜聊》)。为何有这种人生悲痛的极点,因为有产生悲痛的土壤和适合悲痛生长的湿度。

读者以为这种悲痛伤痛的情绪一直会延续持续下去,殊不知,作者的情绪又来一次急刹车、急转弯,将你带入新婚之夜的喜庆之中,将你从悲痛的低谷一下就拉扯到人生幸福的巅峰,因为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就是“洞房花烛夜”。“一起见证:/男孩子变成丈夫/女孩子是他的妻子”(《婚礼》),人们见证的不仅是婚礼的场景,而是生命的孕育启程,也是新的生命力的开端。

读骆艳英的诗,就如在读一本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悬念叠加的长篇小说,她的情感转折和叠加速度之节奏快之又快,让你应接不暇,甚至有些目瞪口呆。但不管是碎裂的,还是幸福的,都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经历,这种经历就是一种财富。

白果树,是植物界生命力的典型代表。诗人将白果树的老练和成熟写得极其深沉,“它丢光了所有树叶/发黑的树干/像一副年老的躯体/变得嶙峋、坚硬、昏昏欲睡/让人担忧”(《白果树(一)》)。她叹息青春易逝,韶华易逝,岁月易老,人也如白果树一样,转瞬已入暮年,变得嶙峋、坚硬而昏昏欲睡,要想再返老还童,就必须借助“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风”。但人生的春风又在那里呢?

在第二辑“白果树下”,诗人借助白果树的喻体和本体,写了很多树木的高光时刻和辉煌岁月。“一只彻夜不眠的柿子/抱着它‘浑身的甜’/用年迈的肩膀/扛起一小簇火焰”(《写给鳌峰山最后一只柿子》)。尽管最后一只柿子老得通体透红,老得摇摇欲坠,老得走向死亡的边缘,但它依然要“扛起一小簇火焰”,这就是柿子树的高光时刻和精彩岁月。即便人老珠黄了,也要学那一棵柿子树,展现出自己最辉煌的时刻。

人是需要有一种精神的,不管是年轻,还是年老,这就是一种生命的张力,他不是简单地而活着,而是要有质量地生活。就如诗人在《湖莲潭即景》里写的:“老人们坐在一起/重温自己的童年,青春与爱人/日复一日,风吹白了他们的头发/而他们对此永无惓意”。即便老得头发花白,也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和信心,永远不能懈怠和产生倦意。我们要善于在春天里用桃花写信,写给亲人,写给天气,写给房子,写给那些病人、意志消沉的人和处在生命垂危的人,要用这些信唤醒他们,提醒他们,就如诗人所言:“我会把这些疼痛/收集在诗集的某一页/唤醒那个以命写诗的人”(《春天用桃花写信》)。

耳朵,是人的听力器官,当你听到外界的一切声音时,你又作何感想和反应呢?诗人在第三辑“在你的耳朵里”,给读者作了明确的回答。“我要把一个我,里面的我,外面的我,更多的我折叠起来/装进拉杆箱/……/——忧伤与甜蜜到无以言说”。(《拉杆箱,或者旅行》)人是有多面性的,面对外界的评论评说,唯有无以言说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处世方式。其实,和你心心相印的人,你无需解释什么他也明白,不是和你一个频道上的人,你说再多也没用,他也不会理解。

人的一生是千姿百态的,五彩斑斓的,不是单一单调的色调,犹如一幅泼染的油彩画。在第四辑“可能的油彩”里,诗人写了很多人生的五彩斑斓,但这些五彩斑斓并非与生俱来的,它需要人们去书写、去描摹,就像诗人在《海的羊群,海的雪》里写的:“还在向一张深蓝的宣纸/讨要‘一块纯净的黎明’”。只有每个人的心是纯净的、纯洁的,他书写描摹的色彩才是纯净的,否则就是肮脏的、污秽的。

虽然人生是五彩斑斓的,但人生始终是孤独的、寂寞的,“而我,独自站在春天里/看流水无依无靠拐过芹塘”(《芹塘所见》)。岁月如流水,转瞬即逝,即便诗人站在山花烂漫的春天里,看见匆匆流逝的河水,也是一种无奈,愁绪顿在心中渐生。这就是人生的无奈,这就是人生值得悲悯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生命是值得赞美的,是值得歌唱的,也是值得诗人吟颂的。即便生命力小得只是从树皮和苔藓里冒出来一点点,也依然值得我们去赞赏,因为“那收集奥秘的翅膀/开始收集大地与天空”(《过沃洲湖》),人生还是有很多奥秘值得探寻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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