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去?
漳州去。
与石狮众文友,赴漳州平和采风。平和坂仔,是林语堂先生的故里,此程专门拜谒先生。
一路风尘,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作为蜀人,来闽十余年,却是第一次走进漳州。
几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进入了柚都茶乡平和。进入平和,未作歇息,我们直赴“大溪庄上土楼”。大溪庄上土楼,在平和有名,在漳州有名,在中国有名,在世界有名。它是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也是世界最大土楼。
一潭池水映楼影,楼下走过多少古今人。曾经我多么想做一个古人,打春池走过,走过青石板小路,走过台榭水边亭,去遇见一位佳人。终究,这些都是书中梦了。然而,此程来到庄上土楼,我仿佛又走入了梦中。
我承认,我被庄上土楼深深地迷恋住了。土楼边真有一潭池水,碧绿轻柔,可捞秋月,也可拾心。沿水边小路,静静地,静静地,走进土楼。无人可知,我是怀着一种遇见之情,轻轻地朝土楼里走进,仿佛,我是要走进,一位姑娘的心里。
进入院落,给我的感觉,静,如处子之静,如看破红尘似的静。我不敢喧哗,怕惊扰了她的静修。门环斑驳,像时光在凋落。青石不言,像故人在沉默。但我依然能够看见,她曾经的美丽发髻,她曾经的青春之河。
院落一角,有一条小路,通向后山。那座后山,完全被土楼群包裹。我们慢慢地向山顶走去。我知道,那条小路,很多古人打那里走过。山上有一个小亭廊,依旧,已旧。亭边有草生,一簇簇、一发发,像在为谁细数春秋。
山之一角,有一座小房子,两间或三间,未近,未进。据说那是天地会的聚会地。顿觉,那座小房子,像一叶扁舟,浮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我想轻轻地敲响那座小房子的门环,里面的人说:“地镇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我说:“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里面的人问:“韦香主?”我说:“五令书生。”
门开,我进。我说:“今日天下,国泰民安。56个民族,一家人,一家亲。”
离开土楼,我们前往灵通山。在滚滚历史中,此山名为过大矾山、大鹏山、大枫山、大峰山。后来,明朝大学士黄道周在大峰岩上题字“灵应感通”后,大峰山便名为“灵通山”,至今如是。
据说,灵通山有1700余步石梯。天阴,飘有细雨,登山别有一番情趣。我是蜀人,蜀山不惧,华山不惧,然而,因生计漂泊,却多年未登山攀峰了。犹记少年时,蛙跳百步石梯,不在话下,今日见灵通山,心情实在澎湃,着实想一口气跑到山顶。故而,步伐比同行师友急了三分。然而,同行的章老师,登山之健,我不及。我追,始终差了几阶。与章老师同登途中聊了起来,聊天中方知,原来章老师也不是闽南人。一直以来,都觉得福建如海,海纳百川,此不虚。也非常有幸,能与高老师、谢老师等石狮师友,同登高,共习文。
登山之路,仿佛隐藏在林中,林中有雨有雾,本应有溪的,但不是水期,徒留乱石,呈现自然。这样的山路,我老家,多是,少年时,生在山水之间,对山不重情,对水不重情,然而如今,天晓得,我日日夜夜都在对故乡的山山水水心心念念。
我又想起了一句诗,那句诗,这些年来,我一直当成私有品珍藏着。
“水远,怎知流水外,却是乱山尤远。”
作为游子,思也山水,念也山水。真的是山一程,水一程,不知不觉便是一段长长的人生。
同章老师疾步,来到了灵通山悬空寺。悬空寺,真悬在空中,几根柱子,在半山腰,撑起了整个寺院,这无不神奇。站在寺前望山,云雾缭绕,实如仙境。
寺里的游客如织,香火鼎盛。信男信女,请香拜佛。老实说,我不是佛教徒,然而,但凡进庙,烧香拜佛,乃礼。
我想轻轻地敲响悬空寺的山门,寺里方丈问:“黄学士?”我说:“五令书生。”
从灵通山归,之后,便去“林语堂故居”。先生才高八斗,学端身正,弛名海内外。
同师友,来到先生故居。很是意外,先生故居非常简朴。怀着深深的崇敬之情,走进先生的小院。那是一个林荫小院,非常静雅。院里有一只陈旧的小木船,据说,这只小木船曾是先生家的。我注目着木船,想象着先生当年泛舟水上,阅书览经的画面。
进入居室,古老的建筑规格,让我有一种穿越之感。仿佛穿越到了百年前,掌马灯、居陋室的年代。先生居室的墙上,挂着好几幅画像。有先生童年照,有先生中年照,有先生鹤年照。张张旧时照片,向我们展现着先生严谨的一生。
严谨的还有先生的文学。我以为,先生的文学严谨,或者说民国的文学多严谨。这是我们当代从文者,非常值得学习的地方。
不觉来到了先生小时上学的教室,那是私塾。私塾内,桌凳依旧,没变,还是百年前的那个模样。在今天看来,教室小,只容下了五六张长桌长凳。不承想,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教室,却走出了一位世界级的文学大师。人杰地灵,恰是。
我想轻轻地敲响先生的书房之门,先生问:“哪位?”我说:“五令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