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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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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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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里那些事儿(2)

小伙子马明,在生产队里是出了名的最能藏奸耍滑、投机取巧的一个人。

春播时,马明和队长赶着牲口去耩地(播种),队长摇楼,马明在前面牵牲口。干了不到半个钟头,马明说要解手。于是停下来,等他解过手再干(这活一个人不能干)。队长等了好长时间,才见马明从远远的路沟里爬出来,慢条斯理地朝这边走来。

两个人又干了一阵,马明说他又想去解手。队长实在不耐烦,问他刚解过手为啥又要去?他说夜里受凉了,拉稀。

队长没话说,只好停下来等着他。因为一个人实在干不了。

谁知这一回,马明成了“老王送灯台,一去再不来。”

队长又急又气,让牲口停在地头上休息,自己气呼呼地去马明解手的路沟里查看究竟。眼看快到地方了,队长喊起来:“马明,你是屙的铁棍,还是拉的铁橛子?用不用给你送饭呐?”

马明觉得有人来了,这才提上裤子,大声回答:“你管天管地,管得着别人拉屎放屁吗?”

队长站在沟沿上黑着脸不哼不哈。半天才问:“你拉的屎呢?”

马明系着裤带,转过身往地上努努嘴儿:“在这儿。”

队长又问:“你上次拉的呢?”

马明说:“跟这次的混在一块儿了。”

队长无话可说,转身返回,马明也爬出大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其实,马明夜里根本没着凉,他说的那堆屎,仍是第一次拉的。第二次,他根本没拉屎。只在上次拉的屎堆上装模作样地蹲了一阵。宁愿独享臭味,也要少干一会儿。

锄玉米苗时,马明表面上没落在大家后面,但当队长检查时才发现,锄过的地,半生不熟,夹生现象严重:他间隔着下锄,花插着下锄,用锄起来的土把不锄的地方掩埋上,不仔细看,别人是发现不了的,只是从上面走一趟,脚下给人的感觉不一样。锄过的地方是松软的,掩盖的地方是硬硬的。队长说他,他不服气;让他返工,他不依。扣他的工分,他跟你吵闹。

玉米苗刚长出五六片真叶时,老天爷一滴眼泪也不掉,原来绿油油的玉米苗儿,被旱得半死不活。队里派了十几个姑娘担水浇苗。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农活儿,从井台到玉米地,挑着上百斤重的担子,往返一趟足有二里多地,实在够呛,半路上,要停下来歇一阵才能到达目的地。

罢工是谁也不情愿的,你不干,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儿,就分不到粮食,大家只好挺着脖子硬撑。姑娘们在担了两趟水以后,其中七八个年龄大些的姑娘,好像暗中商量好了似的,撂下扁担,嘻嘻哈哈地结伴儿去远远的大路沟里解手。剩下三位年龄小些的姑娘仍然接着干。在那帮姑娘解手的时间里,这三个姑娘并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继续担水,一连担了两趟,可把这三位小姑娘累得够呛。她们决定暂时休息一下,等“远征的大部队”返回来再一起接着干。

正在这时,在野外检查劳动的副队长侯三儿来到了现场,见只有三个小姑娘在这里,便问:“她们呢?”

回答说解手去了。

刚才侯三儿从远处往这里赶的时候,就只看见三个小姑娘在干活。来到现场,等了一阵子,仍不见解手的那帮人回来,又急又气。

侯三儿又等了一阵子,仍不见那帮人的影子,终于大发脾气:“好哇,原来你们是这样胡弄队里的!歇着的,解手的,就是没干活的,来到地里,就是这样骗工分儿是吗?”

副队长正在训斥这三个小姑娘的时候,那批远征的人马来到了,见副队长正在对那三位小姑娘发脾气,心里发虚,一个个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默默地各自去摸扁担,准备接着担水。

这位副队长继续训话:“你们这是来干活呢,还是来磨洋工、骗工分儿?你们瞧瞧,一帮人,歇着的,解手的,就是没干活的,像话吗?今天,你们算是白出工,没有工分儿!”

那批跑大老远去大沟里解手的姑娘们挨训并不委屈,连她们自己也都心里清楚,自己是去逃滑的(逃避劳动),而深感冤枉的是留守的三个小姑娘,他们比别人多担了两担水,没受表扬,反跟着大家一起挨训,实在窝囊,实在憋气!其中的秀玲,性情倔强,觉得自己没错,跟着一起挨训,太不公平。忍无可忍之下,指着这位副队长的鼻子,毫不示弱:“你也太官僚了,你公平么?你不应当把我们三个跟她们一锅烩!多干的没受到表扬,没得到鼓励,拉了半天磨,倒挨了一磨棍!我们冤不冤?你没有资格当这个副队长!我问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谁选的你当这个副队长的?跟你说,我们不承认!”

另外两个姑娘见秀玲跟这位副队长开了火,也冲了过去,三个姑娘如同喜鹊争窝,围住这位副队长劈头盖脸地数落,这侯三儿毫无还嘴之机,最后灰溜溜地离去。

晚上,得理不饶人的秀玲姑娘,和另外两个同伴儿,联合起来,找上门去,打算把这位叫侯三儿的家伙堵在家里,让他低头认错,赔礼道歉。没想到,这个人早有准备,听到动静,翻过墙头跑了。

当事人不在,他的老妈在家。

三个姑娘火气冲天地把下午在地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侯三的老妈说了一遍,候三的老妈也大骂儿子不分好歹,冤枉好人,并安慰三个姑娘消消气,别跟这个半吊子一般见识。说是等他回家来,一定为你们出出这口气,不打断他的狗腿,算他能!还说,我这就去找队长,撤了这个二百五的职,他不够格,一天也不能让他再干下去!

最后,老太太满脸堆笑,一边往门外推着三位姑娘,一

边嘴里不住地骂着“熊孩子”。

三位姑娘的父母们收工回来,听说这事儿以后,也都十分气愤:这位胎毛没干的小小副队长侯三儿,不知天高地厚,也太狂了吧。三位家长又联合起来去找队长。强烈要求免去侯三儿的副队长职务,并质问队长:没经过大会选举,他怎么当上了副队长?真打实干、出力流汗的,得不到表扬,反倒挨批受气。这样的熊队长算什么玩意儿?

后来才知道,这老大不小的侯三儿,因为家里穷,一直没有给他提亲的。他急得抓耳挠腮,寝食难安,于是找了正对长,让他当了这个副职,以便娶个媳妇儿。

经过这一场风波,这侯三儿觉得实在理亏,经验不足,方法不当,很容易得罪人,再说,这生产队里的副队长一职,除了出力,劳心,受气,实在没啥干头儿,哪有当个一般社员轻松?于是,当了不足三个月副队长的侯三儿,下台了。

春末夏初,一场大雨,洼地里的庄稼全淹死了,不久,水退了,但是,改种别的农作物已经晚了,只有点种绿豆还可以,因为从下种到收获,只需七十天左右。

点种绿豆时,三个社员一组:一个人在前面用镢头挖出一个个小坑坑儿(又叫“穴”),背后一个人端着装绿豆的瓢子或者小碗儿,将四至五颗绿豆粒儿丢进小坑里;第三个人,专管封土:用脚把小坑儿外边的土驱到里边去,把绿豆种埋上,再用脚板儿轻轻踩一踩,以防很快风干了土,绿豆出芽慢,所以,踩的时候也不能太用力,否则绿豆发芽后很难拱出土来。

要说这活儿三人一组来干,既不累,也不紧张。

本来两个人就能干的活,因为生产队里有的是人,就安排三个人一组来干。

快收工的时候,有人催队长:肚子饿了,该回家喂脑袋了。

队长看看太阳,也认为该下班儿了。于是,要求各小组把领取的绿豆种用完,就下班儿。

队长原本想用这种办法让大伙儿加快进度,提高效率,好早点儿收工。没想到各组领的绿豆种数量多少不一,少的很快就点种完了,只好先歇着;多的还在忙着点种,直后悔当初领的种子太多,看着别人歇着,心里发慌。最后出现了只求速度,不讲质量的局面。有的虽然把种子丢进了穴里,却又有不少绿豆粒儿撒到了穴外边,主人也不捡起来重新放进穴里去,因此,地上抛撒了不少的绿豆种;也有很多人,种子丢进穴里去了,却封土不严,通风透气,露着绿豆粒儿的身影。尽管队长在后边时时提醒:要认真。甚至声色俱厉,但有的人仍我行我素,当做耳旁风。临近收工时,质量已经失去控制。

更可怕的结果还在后头:

几天后,地里的绿豆芽开始冒出来,一番令人吃惊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出土的绿豆芽很少有四棵或者五棵在一起的。大部分是几十棵,甚至上百棵挤在一起,像碗口那样一簇一团。如果按每处保留四棵或者五棵来间苗的话,那些严重超标的幼苗将被忍痛拔掉!

不用说,这是当初点种绿豆时,一些人贪图进度,早早收工,根本没有按照每穴四至五粒绿豆去种,而是大把大把地将绿豆种子丢进了土里,然后草草地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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