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电话给我,说给我们姐妹三个做了好多菜花干饼,已在油锅里煎好烧熟,只要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的一份让我侄子带到学校的门卫上,让我下班时别忘了拿。
每年春天母亲会择个艳阳天,把吃不完的新鲜菜芯摘下来,洗净,在开水里一焯,然后拿到院子里晒干,收藏着慢慢吃。母亲总会晒上几大匾,分给乡里四邻的亲朋好友们。每到这个季节,我总念念不忘母亲做的菜花干饼,甚至连办公室的同事也常常会念及母亲的手艺。前几年母亲在我家时总会做上好多,让我带给同事们尝尝,我把同事们对她手艺的赞誉回赠给她,她听了露出欣慰的笑容。
母亲已年过八旬,身体大不如从前的硬朗,加上去年开春动了个大手术,切掉了大半个胃,现在每天几乎以稀饭面条为食,矮小的母亲身体更瘦弱了。我们兄妹几个再三叮嘱她,不要再去菜地里忙乎了。这一年多,母亲算是真正地空闲下来。但只要觉得身子骨好一点,她仍然要到屋前屋后的菜园里拔草、施肥、浇水。隔三差五地帮我们姐妹几个准备各种新鲜蔬菜,挑拣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包扎好,让我们去拿或让人带给我们。这次做这么多饼,估计把她累坏了吧!
小时候,菜花干是餐桌上的一道常见菜,那时的餐桌远没有现在那么丰盛,没有小菜的日子,母亲从里屋的袋子里抓出一把菜花头干,在热水的冲泡下,刚刚还干瘪如小老头的菜花干,一下子像个复苏出征的壮士,浑身迸发出勃勃生机。等泡了一定的时间,母亲将它们从水里撩出,挤干水分,切细,放入油、盐,在饭锅上一蒸,就是一道极其美味的菜,吃饭就粥都可以。入口,唇齿间都会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比新鲜的菜多了份嚼劲。偶尔母亲也会切入一些笋丁,加入笋丁的菜花头干色泽搭配得更加好看,味道也更为鲜美。要是菜花干烧红烧肉,那更是小时候难得吃到的美味。
菜干晒好了,母亲会去磨好糯米粉。做饼之前,要做一系列的准备工作,用开水把菜花干泡软,等水冷却了,菜干也泡软了。母亲捞出后,用双手拧干水,一团团挤干水分的菜花干放在砧板上,用刀切细,香豆干切丁,把切好的材料放在一起,起油锅,放入切好的材料一起翻炒,香味渐渐飘满整个屋子。接着母亲盛出备用糯米粉,倒进大盆里里加热水,用筷子快速搅拌成粉团,再用双手来回地揉面团,因受不住粉团的烫手,她不时搓掉粘在手上的米粉,终于把粉团揉搓得又糯又匀,光滑滋润。接着掐下一个个小粉团,搓成圆球,像包汤圆一样,用大拇指摁出一个坑,左手托着,右手边转边捏出碗口的形状,放入炒好的馅芯后,用虎口慢慢收拢,掐掉多出来的小尖头,再双手合掌轻轻压成扁圆的形状。一个菜花干饼就做好了。雪白的饼躺在桌上的白纱布上,犹如一个个白白净净的瓷娃娃,甚是可爱。起油锅了,母亲把饼一个个摊在锅底,煎到两面泛黄。接着淋小半碗水,盖上锅盖煮一下,只一会儿功夫,一个个冒着热气的金灿灿的菜花干饼就烧好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一出锅,我便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住一个,咬一口,糯糯的,软软的,糯米的醇香夹杂着菜花头干的清香,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母亲看着我吃,总是笑笑说:“慢点慢点,别烫着。”
母亲和我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帮我带大了大儿子,隔了十多年又来带小儿子。每到暑假,她总要回乡下去照顾我身体越来越差的父亲,临走时,她会把我家换季衣服鞋帽洗好晒好整理好。每次除了包好一些馄饨饺子之类的,还会做上几十个菜花干饼,煎得两面金黄后,再几个几个地用保鲜袋装好,放进冰箱的冷藏里,让我每天煮几个配上稀饭当早餐,似乎怕我这个懒散的妈把两个儿子饿着了。
春天年年会来到,母亲的菜地里会年年长出青葱碧绿的菜心,母亲也会年年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晒几大匾菜花干。而那一个个香糯的菜花干饼,粘着我的味蕾,更是我每个春天的期待,我期待着下一个春天,再下一个,再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