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子”简记

  小学语文教科书中有一篇课文叫《路旁的橡树》。其中讲述的是人们要修建一条公路，一棵高大的橡树站在了公路将要延伸过去的地方，为了避开它，工程师将经过树旁的那一段路设计成了马蹄形。公路修成以后，路过这里的人纷纷称赞筑路人有一颗高尚的心。

  无独有偶，在经过西昌高枧乡中所村的道路中间，也有一道被叫做“大树子”的美丽风景，常常聚来过客的目光。一环路与省道307在这里交汇成“丁”字路口。交汇处有一个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椭圆形环岛，环岛中央，挺立着一棵高大的黄连木。树高二十米以上，主干很粗，约两个成人才能合围。主干之上，几根壮实的枝干发散开去，枝干上又不断有旁枝生成。茂密而翠绿的叶子挂满了枝头，一阵风拂来，满树的叶子轻盈摇摆，发出“唰唰唰唰”的声音，清脆而细腻，十分悦耳。

  说它是一棵树，其实并不准确。黄连木主干与枝干相接的地方，的的确确还有一棵榕树的影子。灰白的根须清晰可见，纵横交错，并且向着地面的方向努力探寻。这棵榕树的根须与在其它地方见到的并不相同，样子像支梭标，深深嵌入黄连木的主干，并与之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看起来似乎是有人用画笔凌空涂抹出来的。从榕树的根须上，树干自在抽出，朝天空生长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黄连木汲来的养分一并滋润着它，枝上油亮而又宽大的树叶与黄连木细密的叶片相互穿插、相互映衬、相互斗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呈现了一幅和谐相处、友好包容的生态美图。

  两年前，回老家或东向而行，乘车开车，树下是必经之地。我曾上百次从这里通过，然而像今天这样悠闲地绕着“大树子”，细心去品读，还是头一回。在它的周边，每一寸土地都被坚硬而密不透水的沥青路面掩盖着。天雨降下，大多都会赶走，因为枝叶或者是路面。艰难与干涸，在这里，被等号连接起来。若要坚若磐石，唯有努力扎根。左看右看，这树好像有了生命，从各个方向，展示着不一样的自己，仿佛自信而从容握手四季。

  能够在风雨里长久挺立的，必然有着坚韧的故事。在树下的马路边，我径直走向一位正在吃饭的老伯。交谈中，老伯告诉我，他今年刚进入古稀之年，日子一直都在树下度过。这树的年龄在百岁以上，树下是他们童年的游乐场，也是周围人们的集散地，记录着大家的悲欢离合和酸甜苦辣。原本，树长在路边，随着公路宽度的一扩再扩，加上大家对它的深情挽留，最终被安顿在了路中间。这树经历了许多坎坷：曾因一次雷击，一侧枝干被闪电击中，后来逐渐枯去、消亡，至今还留着痕迹。道路修好之后，整棵树却显得萎靡不振，仿佛因受到惊吓而失魂落魄一般，数年之后才缓过气儿来。关于榕树，老伯告诉我，树龄只有三十年左右，原先这树的周围还有好几棵树，其中就有榕树，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它们被砍掉或是被移走了。估计是榕树的种子落到黄连木的缝隙里，发芽生根，最终长成今天的样子。

  离开老伯，我又一次细细欣赏起这树来。树的周围，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发动机声，喇叭声，人声响成了一片。在彻夜不息的喧嚣世界里，这树始终能以一份我行我素的内在平静，坦然稀释身外强加来的一切。我的心里生成了一份敬佩，飘向“大树子”：是的，昂首走下去，除了勇气，更需要重塑内心的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