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秋

  就是这一年，西昌的2018好像被插上了逃逸的翅膀，还未掂量出春的艳丽芬芳和夏的热情似火，秋已经尾随身后，在肩臂上拍出了清凉。

  不知雨是如何瘦身的，从点滴到细丝，就在几乎无法觉察的那一瞬间。望不穿云有多厚，猜不透雾有多浓，只觉得世界的尽头被它们的灰白挤压得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一天又一天，雨、云和雾简单的故事交替着上演。

  秋在哪里？顺着雨针扎下的方向，我四处追寻。

  湿地，还是那般五彩斑斓。秋，可是那粉红的格桑花？是洁白的蒲苇？是棕色的狼尾草？我半信半疑，独自点头，又独自摇头。都说秋是金色的，我抬头向高处望去。我看见，在白杨的树梢上，绿正向着黄泅渡。一枚即将枯去的叶片，打着旋儿，从顶上飞来，轻盈落在面前，任随我细细辨认。是的，那上面，每一道纹理都铭记着秋的消息。转头，我看见，村庄旁边那一层高于一层的稻田里，金黄的穗在稻叶间点头，稻草人送来了微笑，草把子正列队等候检阅……色彩浸染着的秋，在流淌，在摇曳。

  邛海宽阔而平静。水面荡漾着一层极细极细的波痕。雨丝坠落，波纹之上，钻出了一枚枚小小的圆圈。那圆圈，有时自娱自乐，有时相互碰撞，调皮得如同儿时的我们，活泼开朗，无忧无虑。它们的生成和消逝都是那样迅速，眨眼之间，新的圆圈故事已经诞生。每一个圆圈的快乐，都会摇醒一个悦耳的音符。许许多多的音符连在一起，谱成柔柔的乐曲，在耳边演奏。我蹲在湖边，一只手舀起些许湖水，洒落到另一只手。顷刻之间，我明白了，秋，是雨丝的轻柔，也是缕缕清凉，在指尖与掌心之间跳跃，并向着身体深处潜去。也许正是这清凉，让湖面平静了许多许多。盛夏里鸥鹭纷飞的喧闹，此时已栖息下了异样的冷清，这清凉，或许也流进了它们血管了吧。

  我用等待稀释着心中那份秋雨带来的寂廖。盼啊等啊，终于，天高云淡替代了满目阴霾。涌泉街深巷里那棵古老的桂树，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不知道它到底站立了多少年，但是，当秋与它并肩时，芳香便掩盖了所有的一切。树的样子着实可爱，粗细不均的枝丫撑开了球形的树冠。枝头，墨绿的叶子像一条小船，载满了自在，在秋风里飘荡。细小而泛着米黄的花朵堆积成团团簇簇，出没于叶片当中。芳香从花间冒出来，秋也属于这抹恬静的香味。不争先，不落后，不浓郁，不惨淡，在季节的深处，精准标注出自我存在的意义。偶尔吹来一阵风，小花朵零星跌落枝头。一朵，两朵，三朵，在地面上铺出一层素雅的刺绣，格外养眼。

  寻觅的脚印，四下散开。秋，扑面而来，有时是艳丽的色彩，有时是迷人的芳香，有时是飒飒的回响。每一道秋的痕迹，都是那般生动，深深浅浅荡涤着我的内心。于是，我将思绪揉碎，撒进风里，与秋一同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