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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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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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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微笑

四十多年一路走来,许多身影在我的身边来来往往。这当中,有擦肩而过的,有嘘寒问暖的,有心甘情愿笑脸逢迎的,能够用真诚去铭记的,的的确确屈指可数。

许多天过去了,我依然无法淡忘母亲那晚在我梦中绽开的笑脸。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梦里,我又一次开始了滑翔。我的身子几乎与空气同样轻重。沿着山坡跨出步子,只需轻轻踮上一脚,双手斜着向后一拨,我如同张开了翅膀,腾跃而起,飘向距离地面数米高的空中,然后徐徐下降。太空漫步般的起起落落里,大地在我的脚下铺展。调整好方向,我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似曾相识掺杂着陌生,视野不断变换。在山间那处平缓的地带,我居高临下看到了母亲。我分不清此时的母亲身走到了属于她世界里的哪个季节,绿树、山花还有遍地青草伴随在她的左右,我也分不清此时是一天中的哪个时辰,光线柔柔的。她的身边,很多个美好重叠出了宁静和温馨。

母亲站在地上,穿的依旧是那身朴素的卡其蓝:蓝衣蓝裤,蓝帽子。

母亲抬头望着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神采奕奕的母亲!是的,我的母亲!她红润的面庞上荡漾起沁人心脾的慈祥,慈祥里流淌着的笑意是那样坦然,似乎每一个细胞都装着舒畅。

我知道这是梦。我心里明白,五年前,母亲就带着她所有的命运多舛和冷暖自知转身沉睡进山间那方矮矮的坟墓,除了在梦里,她不会再醒来。

眼前和颜悦色的母亲与那个刚离去时被艰辛和病痛折磨得灰头土脸的母亲大相径庭。另一个世界对她的重塑,变成了我目光里的诧异。

此情此境,我不由自主喊了一声:“妈!”在这简短的喊声里,无限的激动、喜悦和思念一同涌入。

母亲依旧望着我,开心地笑着。

我好,我很好!……你看,我的鼻头都长高了。”母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轻声说道。在我的心头有一万颗叫做“放心”的种子一齐在萌芽。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的,母亲的鼻头确实高了些,而且还带着淡淡的红色,好像是才刚长出来不久。“母亲属猴,颇有些猴样……”,塌鼻子是她外表一个显著的特点,我曾在《母亲!母亲!》这篇文中提到过,现在居然在梦里对应了起来。

我目不转睛看着母亲。我担心目光一旦挪移,梦境就会改变,母亲就会消失,但我更想停在母亲的面前,和她说一些心里话。我想告诉她,这些年,没有她的陪伴,我行进的心一直都跛着。

我收拢双臂,紧贴着身子,整个身子慢慢下降。脚尖好像碰到什么,带着点疼痛,梦醒了。

我按下台灯的开关,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三十六分。

梦是短暂的,却又那样清晰,每一个细节被恋恋不舍跟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料想,接下来,失眠会伴我到天明。

我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刚才的梦。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不但没有睡意,反而觉得头脑越来越清醒。于是,我抓过靠枕,枕着交叉的十指,努力回味母亲生前留在我记忆里那些笑的痕迹。

人世间的此番之行为了什么?是洗礼,是担责,还是享受?四十多年来,我还没有找到准确答案,我想,母亲用一生的时间也没有找准。她生命的历程,大概只能简单归纳为“养育”二字。这两个字,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架出一副沉重的担子,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是舍不得笑,在她看来,或许扭曲了的笑比哭更令人难受。

想了很久,我只找到了两次印象深刻的。

1995年年底,跨出中专学校大门,带着一头雾水,我走进小学教师队伍。11月底,四个月的工资一次性补发到手,总共1200多一点。花了近500块,我给自己买了辆26圈的轻便自行车,另外留了200块平时使用,剩余的全递到父亲的手里。母亲从父亲的手里把钱要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仿佛在欣赏一道从未见过的绚丽风景。她不停地捻着厚薄,随后紧紧攥在手里。有一种从心底涌出来的喜悦,漫过了她的身体,冒出了双眼,堆在了她的脸上。我知道,母亲的笑源于见证了我的成长。实际上,这点工资比起当年家里种烤烟和大蒜带来的收入,确实寒酸了许多。

后来的一次是女儿出生满月后不久,我将她带到母亲的身边。母亲因为晕车严重和其它原因,这是她们婆孙之间的第一次相见。母亲将孩子抱在怀里,从头到脚细致地扫描了一遍又一遍。当时哥和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和母亲的距离比我近多了。但是,母亲好像情有独钟,她那一刻的笑与以往不同,淋漓尽致诠释着甜美……

一丝孱弱的游光带来“天就要亮了!”的消息。黑夜诞生了梦,梦带来了怀念,怀念让行走人世的感受变得更加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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