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桂花香

我们楼下单元门入口处，一左一右种有两棵桂树。十年来，桂树一直陪伴着我们。它们常常出现在眼中，长着长着就长到心里了，亲切感也就与日俱增。

这几天，桂花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的，浓郁的香味四处飘散，让人陶醉不已。每次从桂树旁边经过，我都会停下脚步，像相逢老朋友一样，将它们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深深吸上几口花香，才带着心旷神怡离开。

小时候，我生活的地方几乎见不到桂树，桂花香自然也就陌生了。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桂花的香味是在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参加工作不久，地点就在我们学校隔壁的初级中学。那里有两棵古老的桂树，一棵金桂，一棵银桂。没有人知道那两棵树已经活了多少年，但大家都知道它们至少经历了周围环境从寺庙到学校的变迁，而学校的历史超过了一百年。秋季来临，桂花的香味在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弥漫。若是遇到风，香味飘得更远。正是每年如约而至的芳香，两棵桂树在人们的心中神一样地存在。

那时候，我还抽着烟，对桂花的香味不是很敏感。只有凑近了，才有些察觉。不过，由于和桂树的直线距离近，花香仍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七年前，我戒烟了，嗅觉变得非常灵敏。涌泉街拆迁时，在一家拆迁户的院子里我又见到了一棵桂树，后来被鉴定为古树，那是一棵银桂。秋意渐浓，米色的桂花点缀在灰色的枝干和墨绿的叶片间，形成一道让人过目难忘的风景线。很多人寻着香味前来，聚集在桂花树下，以桂为题，侃侃而谈，津津乐道。那里，也是我们工作之余打发闲暇时光的好去处。

新冠肺炎疫情来了，大家的脚步大多被锁定在家里，桂花的香味渐行渐远。终于，去年年底，疫情烟消云散，生活恢复了正常。

再一次迎来桂花香，心里多了许多感慨。它好比是时间长尺上的一个刻度，记录着季节的轮回。闻到这香味，在愉悦生成之时，我的心头也是一惊，呀，秋天快来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逝者如斯乎”“一寸光阴一寸金”这类词语浮现心头，瞬间催生了“时不待我”焦急和不安。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时间就这样一去不复返。我也在逝去的时间和轮回的桂花香里长大，成家，繁衍后代，变老，用一件件琐事书写着我的人生经历。

第一次让我深刻感受到桂花香味的金桂和银桂走进了历史的尘烟，它们身边发生了许许多多人事景物变化的故事，包括我们学校和初级中学合到了一起。金桂很多年前就枯死了，至今已找不到任何痕迹。银桂死去不几年，眼下还站立在花台里，光秃秃的，树干上依然挂着“重点保护”的牌子。起风时，从树下经过，有时会落下一些枯枝来。在银桂的旁边，新建了圆形花台，花台里种的依然是年幼的桂树。许多年后，它们会长高长大，继续向越来越远的周边散播芳香，也许又能继续长成人们心中的神树。只是，那时候，有多少人知道我和我的同伴曾经在桂树的身边出现过。

                                       2023年8月31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