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墙上的“根之舞”

在涌泉街拆迁，常于大通门进出。每次进出城门，都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往古城墙墙壁上张望，已经成为了习惯。大通门内外的墙壁上都长着榕树，这些青砖和石条缝隙间舞动着的生命，已经成为独特的风景，引来路人的驻足。

从河东大道走来，踏上胜利大桥，榕树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再近些，看清了它们的模样。瓮城内外，高低错落，枝叶相连。大通门城楼以东转角处的那棵尤其引人注目。几竖粗壮的枝干像张开的手指，托顶着翠绿的叶子，追逐天空的深远。在高处，叶绿与天蓝两种色彩相互衬托，相互渲染，绿更绿，蓝更蓝。正值初夏时节，常被雨水梳洗的树叶，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油亮，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令人耳目一新的，不光是榕树旺盛的生命力，更是它的根。在墙壁中央，枝干戛然而止，往下便是根的舞台。不计其数的根，竭力在笔陡的墙壁上皴擦着一幅精美绝伦的画面：根之舞！数平方米以内，尽是它们的影子！粗细不均，形态名异，纵横交错。有重叠起来的，有携手并肩的，也有独自闲逛的，所有的根都紧紧地贴着墙砖，用手触摸，始终都能感受到一种令人折服的强劲。在距离地面约二尺高的地方，它们停住了脚步，令人遐想万千。

走进大通门，榕树摇摆的身影又带给人另一种味道。门洞以东，一棵面盆盆口粗细的榕树，抖落下许多根来，其中几条竖直往下刺探，如高台跳水，径直扎入地下。紧挨这几条根的西侧，还有交错的根。它们在大致为窄而高的区域里徘徊斗趣。两三条顽皮的根相互缠绕，从那片区域的底部挤出来，在墙上继续西行，二三尺后急转而下，一头钻入地里。根在墙上的样子，如同一个从中间劈开后的“凸”字的右半部分。细细端详，就像一个行者蹚行于河中，一只脚立着，另一只脚抬起，正准备往前探去，一只手从身后叉在腰间；因为紧邻门洞，又像是准备从门里出行的游子。在这棵榕树的东边，还有一稍小的，也许是它的妹妹吧。不过，十分含蓄，将根藏得严严实实，并用杂草遮遮掩掩。继续向东，没有了榕树的身影，只剩下红的条石和白的缝隙。然而目光却如触了电一般，惊诧浮上了心头。你看，半高墙壁砖缝里，陡然冒出一条拐杖般粗细的根，往下跨越了九块墙砖之后，一头钻入缝隙里，在墙上绷出一根紧紧的“弦”，似乎等待着有人前来弹奏。门洞西侧的墙壁上也有几棵榕树，它们的根舞得中规中矩，但依然各有各的风格。

根是树的吸管，是生命延续的希望之所在。大多默默无闻埋藏于地下，无人知晓它们所承受的挤压和黑暗，但天生的勇猛赋予它们永不言弃的执着，坚定地向着心中的目标挺进。当这种对生命的热爱与顽强挂上墙壁之时，钦佩之情也就油然而生。

望着墙上翩翩起舞的根，再望望枝繁叶茂的树影，心中泛起了阵阵波澜：生命被播种在这地面之上笔陡而窄窄的缝隙中，与坚硬和冰冷为伍，与干渴和危难作伴，在众目睽睽下感知冷暖。它们有很多很多放弃的理由，随时能以一身枯朽没落为天地间匆匆过客。可是，它们却将满腔热情注入到一道道寸许宽窄的缝隙里，将努力进化成最殷切的希望，在头顶欣然绽放。

在墙上舞蹈着的根，诠释的或许就是对生命的敬畏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