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东大门前一条南北贯通的路叫白洋路,是与东风大道、万里大道两头垂直成工字型的一条支路,白洋路上的人流量远不能和东风大道比。我们的小两层门面是从单位上直接租过来的,店租还是便宜,可业务量就无法达到我们潜意识里日益增长的预期值。我多次催促老占:“我们必须搬,要到东风大道这样的主干道上去,店面和技术才能赢得更多的展示机会。”那时的都昌县城还只有东风大道和万里大道两条主干道。当时的万里大道还处于刚刚开发阶段,许多门面都是关着的,整条街道显得非常冷净,所以要搬可选的就只有东风大道。
我们对面有家“应成螺丝专卖店”,这是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生意可谓是红红火火。许多客户建议我们也开一个螺丝专卖店,当时我们正考虑搬到了主干道上开支增大了怎么办,老占说:“那我们就增加卖螺丝的项目吧。”我们增加螺丝项目对客户来说有益无害,我们究竟能否盈利还是个未知数,但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想到其它更好的办法。我俩有空就沿着东风大道搜寻,想要地理位置好租金又不太贵的店面并不容易找。直到1999年我们才在东风大道天宇小学左侧找到了一间六七十平方的平顶房,店门口有好大一块场地可以停车,而且房东夫妇朴实而友善,我们立马付了店租。
小店租下来了,我们就根据市场了解的行情立了一张进货清单,在南昌找到了两家供货商。常用螺丝应配的就有两百多种,前期需投入的资金最少几千元,我们的小店“育才螺丝专卖”在三五好友来庆贺的爆竹声中开张了。
螺丝属于标准件的范畴,广泛运用于各行各业。经营开始了,陆续就有客户提出标准件其它产品的需求,标准件品种增加是无止境的。有的用量是还可以,有的就是有人需要但用量并不大,要进货都是一件一件地拿,这样资金就会越投越多。我们只得衡量选择再增加品种,同时又要加大马力推广,寻找新的客户。
螺丝的种类繁多,其中最常用的是普通螺丝,其次就是自攻螺丝和膨胀螺丝。自攻螺丝常用的有普通材质和高碳钢,膨胀螺丝多半只用普通材质,只是粗细和长短之分。普通螺丝都带螺帽,有外六角、内六角、半圆头等等。半圆头分一字(开口起子)和十字(梅花起子)的,这些又有粗细和长短之分,直径从4mm到8mm粗,长度从10mm到50mm都是常见需要配货的。半圆头并不花费多少资金,耗资的是内六角外六角,内六角同样有粗细和长短之分,也有普通材质和高碳钢的质量区别。而最让人闹心的是外六角螺丝,从4mm到28mm的粗细规格,长度从10mm到200多mm,材质又有普通铁、高碳钢、不锈钢等。后来再跟上的有法兰、U型螺杆......,很多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我们请师傅焊接了几个三角铁货架,摆放大量沉重的螺丝纸盒。待修的冰箱就放在角落里,还得留一小块地方煮饭。小店里显得非常拥挤,汽车电路就只能在门口的水泥地上修。
几个月后,已是2000年了。政府下令,这样的平顶门面要拆除,这就意味着我们又得搬。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房东告诉我们,平顶门面往东一百米他的那间八十多平的门面租赁合同到期了,上下两层,共计一百六十多平方。原租客走了,我们就正好搬进了大门面。我们将螺丝货架放在两层门面的右边,留下1.5米宽的过道进出,电路和冰箱维修就放在店面的后半部位作业,一楼最后面楼梯口还有好大的地方可以做饭,我们带着女儿就在二楼居住。这样施得开拳脚的门面也给我们的修理活带来了很大的方便,生意蒸蒸日上。
可是这样好的情形只维持了半年多,我们就遇上了都昌县整改。2000年县城开始沿街开挖,门口的场地被挖出了深而阔的沟,行人走路都受影响,车子根本无法进来,没多久好多客户跑到别家去了。 每天的营业额大幅度下降,我焦急不安,老占更是坐不住了。
那时的万里大道依旧静得出奇。我们沿着东风大道和万里大道到处察看,后来还是决定将一部分螺丝搬到万里大道的一间四十几平米的门面里卖,虽然两边都要付房租,总比大量的货屯在店里卖不动好。就在我们悉心经营新门面时,拆迁的线路又悄悄地向我们包围,才搬进来一个半月,店门口又来了许多施工工人。门口又横亘着宽约1米的深沟。好不容易拉回来的客户又跑掉了一部分,又过了一段实在烦心的日子。
天宇左侧那个两层的门店前路面还没修好,但它对面却好了,我们再次撤掉了万里大道的门面,在天宇斜对面租了一间二十几平方的小店,车子可以开到门口的。
再后来两层门店前的路完工了,我们又退掉了对面的,赶紧搬了回来。路是修好了,可是上门的客户却寥寥无几。2000年一年中我们就搬了四次,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点积蓄被耗得精光。我们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我们螺丝的经营从1999年到2002年,几年下来螺丝给我们带来不少的繁琐事情,尤其是给我。螺丝品种多,经常要盘点,生怕少货或断货。平常要保持螺丝清洁有序就得付出劳动。货架上摆久了,上面笼罩了一层灰尘,我就得用柔软一点的布块一颗一颗地旋转擦拭,要擦的多了就得蹲着坐着甚至是跪着,直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搬店本就是不容易的事,特别是我们这样还卖螺丝的店要搬一次有多困难。几百个样品盒,里面放满了螺丝,然后还有库存的,纸盒和纸箱都经不起沉重的螺丝搅来搅去。我们用大板车平放着这些螺丝盒子,一车一车地拖到目的地,盒子破了,螺丝也混在了一起,又得重新理好再放回货架。
记得落榜后待字闺中时,很想在九江市内找一份事做,那时从报纸上看到一则招聘广告,在公用电话亭打了几分钟花了几元钱,得到的回复是“你要来九江面试”,那时没有遇上一双可以拉自己一把的手。老占当年分配屡屡受阻时,对着那位拒绝帮忙还嘲讽他的人说道“十年后我一定打到九江来!”就这样我们怀着相同的愿望,将眼光瞄向了九江。1999--2000年间,老占的“闺蜜”殷爱萍夫妇俩经常开车来我们店里修电路,看到我们的状况,几次建议道“怎么不去九江发展呢?”在他们的一再鼓励下,我们最终下定了决心搬到九江去。
2001年正月初九,老占坐车前往九江,吃住都在同学陈文斌家里。他的任务就是去找门面,可是过去五天了,还没说找好。那时没有手机,我就拨通了斌哥家的电话,问老占“这几天你都在做什么?”“前几天看了两间门面,可还是决定不了选哪个。”我说“就为这事呆了几天还没定好?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两间门面相对应的条件比较一下不就可以做出选择吗?”当天吃完中饭我就坐班车来到九江,辗转到了十里转盘。根据老占提供的信息,再实地看了两间门面,我说“就选这间,靠近四大队的。”“还是老婆爽!”我们立马回都昌联系好了一辆大东风车,约好正月十六清早出发。
元宵一过,一大早我们就将所有提前收拾好的物品逐个搬上东风车,父亲早早地赶过来帮忙了。搬往九江的事我们没有告诉公婆,他俩年纪大些,怕他们担心还会阻拦。儿子断奶后就跟着爷爷奶奶住,那时他才两岁多。平时来店里玩,要跟奶奶回家的时候都是依依不舍,这要是现场看着我们一大货车搬离都昌,撇下他,就带他姐姐走,小家伙肯定难过,我们自己也不忍心看这暂别的场面。后来听房东说,我们才离开半个小时,公婆就带着儿子赶到了店里,看着空落落的店门,不知道两位老人作何感想,儿子那颗幼小的心灵会不会受伤。
那次来九江我们身边只剩下几百元钱,付了货车车费500元后就没有钱了,还好从黄洋生那里借了2000元,作为来九江打天下的流动资金。就那样,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点头,不需要等待任何调令,一辆东风车就将都昌所有的旧梦带到了美丽朦胧的九江。随我们辗转同来的当然还有往日的修理项目和螺丝专卖。我们满怀信心地准备将老本行在九江这座城市里构筑起一个瑰丽而全新的梦想,殊不知,前面等待我们的将是不同以往的职业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