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上

蔷薇挽着她先生姚青的手登上了轮船，他们寻了个靠轮船扶手的两个空位。蔷薇一坐下就将手抽回。他们要离婚了，这只手久久地挽着，别扭。蔷薇为了显得自然点，她往口袋扯出手巾，翘着无名指轻轻地擦拭额角的腻汗，眼极力的向海面望去。轮船的目的在A市，他们的目的是解决两孩子谁跟谁的问题。

蔷薇和姚青怀着不同的心思同样的目的从分居的状态重新坐在了一起。

轮船动了。大城市被轮船的甩在背后，蔷薇从仰头目视高伟的大城市建筑物到平视。城市在蔷薇的眼中渐渐地缩成了个太阳照耀得闪闪发光爬在地平线上的肥皂泡，渐渐地…渐渐地只剩下铺了一层金灿灿黄油般的海平面。

他与我做夫妻的这些年他是快乐的吗？蔷薇心里想，眼角余光朝他瞟了一眼，姚青身上穿的西装是灰色的，天空偶尔飘过一朵云，在蔷薇的眼中不是黑色的而就似他身上西装的灰。

不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算了，想了也没多大益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吧。

蔷薇不在去看她先生而是把目光放在背着她一模样六岁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穿着洋服，像童话里的可爱公主，当她转过身，蔷薇不觉得她可爱。她的眼睛足已完全破坏她全身伪装起来的可爱，两分白，一分黑，那分黑滴溜溜地转，像白瓷盘里的一条泥鳅。

“姐姐，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女孩注意到蔷薇的目光，大胆无忌的说。

“瞧你身上的精致的打扮，很漂亮。”

“是吗！可我对这衣服是厌恶的，爸爸非逼着我穿。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爸爸。”小女孩拉扯蔷薇的衣服。

一女人看了过来，恨恨拽了一把她的手，她差点摔倒，说：“怎么一会功夫没看你，你就给我捣蛋。”

蔷薇白色连衣裙裙角印着许多小花，这时多出了一个爪子印，蔷薇用手中的手巾拍了拍，她的头歪了歪，看了眼姚青，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她母亲连忙道歉：“真是抱歉呀，这小孩顽皮。”

小女孩挣开那女人的手，嘴里喷出口水，骂道：“你管我，管不着，你只是我爸爸的女人，不是我爸爸的老婆。”

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追，丢了怎么办？”

“轮船多大，让他爸找去，难管，带她好不领情，白眼狼，她妈几年前得了怪病，没了，这几年还不是我照顾的她。”

女人叹了一口气，像是受了很多的累。

“她还小，大了会懂事。”蔷薇说，她打量起这女人的样子。

一头褐色大波浪卷，鹅蛋脸型，柳眉，凤眼，眼珠像夜里的星，只可惜这是白天，太阳还老大。紫色连衣裙恰到其分的贴在肩膀胸脯细腰，瘦长的大腿。她的皮肤很白，有代言黑人牙膏那黑人的牙齿般白。

有一个小动作让蔷薇觉得这女人未必说的都是真话。女人想嫁给女孩的父亲，只是还没过女孩这关，所以对她好。

女人说话时总会扬起手摸眼睛，中指戴着一枚钻戒。

女人闲聊了几句觉得没意思就走开了。

蔷薇偷瞄了一眼丈夫，开始浮想联翩。

女人当了小姑娘的继母后，小姑娘的命运会如何？姚青真的和我没有一丝情分了吗？我怎么还在留恋他，他伤了我，暗地里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女人会对我孩子好吗？我的孩子还是跟着亲生母亲的好，可我没了姚青，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吗………

蔷薇阖上眼皮，站着的坐着的乘客、那女人、那小女孩、轮船、海面统统消失了，眼前有一片光，她摸不到的虚拟的太阳光，她将手巾盖在脸上，一切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