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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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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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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厢子寻迹

前言

今年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诞辰130周年,也是红军长征胜利87周年。为赓续红色血脉,12月9日,学校党委组织我们全体党员到叙永县石厢子开展寻访红色革命遗迹的主题教育活动。

初冬时节,天气晴好,又恰周末放空、同志偕行,大家自然兴致高涨。一路上,以前去过的同志帮我们预热了起来,什么“遵义会议的延续”“二渡赤水的前奏”云云,吊足了大家的味蕾。

对于红色革命历史,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很感兴趣的。谈到深处,还免不了扼腕叹息,什么“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什么“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什么“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是的,一曲临江仙,道出了多少人对历史的慨叹?!

关于历史,我说三点。一,历史不外乎过去的人和事。而随着时空的交替变幻,过去的一些人和事自然而然就风化了、消逝了,无法再昨日重现。二,历史主要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王败寇,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许多细节和真相,或已被统治阶级、当权者有意无意地篡改、掩盖、修饰了,很难再一一考证。三,史学家们也都是从自己的立场、以自己的观点去讲述和编写历史的。正所谓,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特别是民间“野史”更是如此。从这个意义上讲,历史也许说成是演义或故事才更加准确。当然,无可辩驳的是,总体来讲,历史还是由人民群众来创造和书写的。

然而历史迷们总爱去探寻更多的细节和真相。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挑战和意趣的过程。至于探访到的历史“痕迹”,我以为,真也罢,假也罢,事实罢,颠倒罢,以自己之见识解析一下就好,以自己当下的境况感受一下就好。

最后,从面到点,以点见面,我以为是探析历史的好方法。于是,石厢子寻迹,我就准备这么办。

一 一场会议

石厢子,叙永县石坝彝族乡政府所在地,因场头矗立着几块形似箱子的巨石而得名,更因了一场会议而扬名天下。

1935年2月3日至5日,中央红军长征到达石厢子后进行了一天两夜的休整。虽然只有一天两夜,但这已经是遵义会议以来最长时间的一次休整了。适逢春节,中央红军一边除暴安良、扶弱济困,以实际行动进行革命、宣传革命,一边开仓放粮、杀猪宰羊,与彝族人民共度新年。

党中央和中革军委在此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史称石厢子会议。出席会议的有苏维埃政府、党和红军的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洛甫(张闻天)、博古(秦邦宪)、王稼祥。会议研究了三件大事:一是研究决定由洛甫接替博古在党中央负总责,毛泽东为周恩来在军事上的帮助者;二是研究决定了中央红军接下来的行动部署;三是研究决定了中央苏区今后的行动方针。

令人唏嘘的是,在农历新年之际,在这个“鸡鸣三省”的地方,石厢子会议赓续了遵义会议,完成了长征中著名的“博古交权”,实现了中国革命史上的重大转折。

更加令人唏嘘的是,从会议室的墙上贴着的当时参会的六位领导人的简介中,我们可以看到,其中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洛甫四人均卒于1976年!

不是渲染什么迷信,而是想说,纵观历史,好多人和事都是偶然中夹杂着必然,必然中夹杂着偶然,二者相辅相成。往往还很难说到底谁在其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中国革命不也如此吗?或许正应了一句叫自助者天助的话吧!

二 一支队伍

中央红军离开石厢子后,转进到云南扎西,一边休整,一边规划此后的行军路线。经过反复商议,最终决定经四川北上陕北抗日。

期间,为了掩护红军主力北上,中央决定成立中共川南特委和红军川南游击纵队。由各部队抽调干部战士400余人和当地地下党员、游击队员共同组成,并由徐策任书记、王逸涛任司令员。主要任务有三个:一是在敌后牵制和打击敌军,配合红军战略转移;二是在川滇黔边区创建革命根据地;三是安置伤病员。

为了让这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队伍,能够在强敌环伺且其它条件也十分恶劣的环境中发挥作用并生存下去,周恩来亲自前来动员:“你们是最优秀的红军战士,一定要服从党的命令,在川南地区扎下根来。在没有收到我的撤退命令前,就要将斗争坚持下来,要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天!”

“保证完成任务!”战士们振臂高呼。从这一刻起,这支队伍就注定了要壮烈绚烂。

他们发动群众、依靠群众,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斗争,与凶恶的反动派斗争;他们忍饥挨饿游击在山高林密的川滇黔边区;他们冒着枪林弹雨周旋在三省反动军阀的会剿之间;他们流血流泪屈辱在敌人的连座和判徒的出卖之下;他们也挣扎在残酷现实与缥缈理想的漩涡之中……他们内外交困,他们千难万难!

卓绝的斗争,卓著的功勋。东至贵州遵义、南至贵州赫章、西至四川筠连和云南牛街、北至四川纳溪,他们开辟了大片游击区;从木厂梁子阻击到长官司、红山口受挫,从进占赫章到攻入筠连,从突袭卞乐瓦到轻取巡密司,从巧占蓬溪镇到闪击蓝田坝,他们组织发动了上百次战斗。他们的斗争,沉重地打击了各地反动势力,有力地配合了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扩大了党和红军在西南的影响,播下了革命的种子。

唯有牺牲多壮志。从徐策到张凤光,从余泽鸿到刘干臣,从曾春鉴到龙厚生,从戴元怀到梁亚伯,从特支书记到纵队司令员,从参谋长到政委,从大队长到通讯员,甲牺牲了乙上,乙牺牲了丙上,丙牺牲了丁上……从400余人到1000多人,从17人再到1000多人,从两年后的领导班子“团灭”到十多年后依旧在等周副主席的命令,革命的志士前仆后继,革命的火种生生不息。

最是对命令的坚持、对信仰的执着让人唏嘘。更让人唏嘘的是滚滚时代大潮中人的抉择与命运!

余泽鸿,四川长宁人,1925年入党。曾任中共中央秘书长,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执委。1934年10月参加长征,任中央直属纵队干部团政治科长。1935年2月,川南特委和红军川南游击纵队组建时,任宣传部长兼政治部主任。在王逸涛叛变、徐策牺牲后受命于危难,任书记兼政委。12月,在江安县遭敌重兵包围,浴血奋战、壮烈牺牲,年仅33岁。而前来验尸的正是曾经的同志兼密友、后来叛变了的王逸涛。

王逸涛,四川叙永人,黄埔军校四期生,1926年入党,1927年参加南昌起义。在井冈山时因流氓习气被清理出伍,本来大好的前途嘎然而止。回到老家叙永后,他并未完全脱离革命,还拉起了一支绿林武装。川南游击纵队组建时,中央委任他为司令员。可以说命运给了他第二次好机会。但遗憾的是他再一次作出了错误的抉择,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党和红军,最终把自己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

三 一座孤坟

在去鸡鸣三省大桥的路上,我们在导游的带领下瞻仰了一座红军坟——它孤零零地建在一条小路旁。

时间闪回。1935年2月5日上午,红军陆续离开石厢子。午时,一位姓韩的老乡给山上干活的家人送饭。当他走到邓家坪子时,发现路边有一名红军战士一动也不动地背靠着大树坐着,像是在休息。

“同志,要吃点饭不?”老乡连问了两声。

“咦——怎么回事?”没有收到回音的老乡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了过去。

“啊!!!快来人啦!!这位小同志不行了!”发现其已没了气息后,老乡惊呼道。

附近的老乡纷纷赶来。大家冒着可能被杀头的危险,将小红军掩埋在了旁边的地里,并搬来几块石头作为标记。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依然无从知晓这位红军战士的名字,便把埋葬着他的地方叫作红军坟。

进出崇山峻岭的石厢子时,正值数九隆冬,雨雪纷飞、天寒地冻,地理条件和气候条件都极其恶劣。再加上连月高强度的行军作战,很多红军战士缺衣少食,不仅人困马乏,还受伤的受伤、生病的生病。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他们依然严格遵守群众纪律,宁愿忍饥挨冻、病痛生死也不乱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红军长征,是在极度凶残的敌人面前,在极度恶劣的自然面前,在极度匮乏的物资面前进行的。需要冒韪的何止飞机大炮,需要穿越的何止枪林弹雨,需要突破何止四道封锁线,需要逾越的何止山高水横?有谁知道,还有多少像他那样的红军战士,没有牺牲在硝烟弥漫、炮声隆隆、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却倒在了饥饿、寒冷、伤病的行军途中?

又有谁会知道,88年后,会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一群群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庄严肃穆地站在他们的墓前敬献花圈、鞠躬默哀?

我分明听到和看到了人群悲伤的啜泣、感动的涕零!

长征是一部悲壮的史诗,而每一名红军战士,有名的无名的,就是那一排排激昂的诗行,那一个个铿锵的字符!

红军战士永垂不朽!

四 一条小路

这是一条88年前红军走过的小路。同他们的来路和去路一样蜿蜒曲折,跌宕起伏,湿滑艰险。

时间闪回。短暂的春节,须臾的休整,中央红军离开石厢子,向着扎西进发。冒着癫狂乱舞的风雪,打着硝烟烧蚀的红旗,队伍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前后绵延数十里。战士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脸,面黄肌瘦,但却都瘦骨嶙峋,眼神坚定,笑意从容。每个人都肩挑背负,单薄的身躯扛着沉重的辎重。每每爬坡过坎时,便汗水嘀嗒,一步三滑。一侍坦途或休息,便有说有笑,唱起歌吼起号子来。尽管前路迷茫,但年轻的红军依然走得飞快而坚定、从容而乐观。只一个上午,一头扎进西边的鸡冠岭,一支偌大的队伍便不见了踪影。

人们恋着红军,念着这短暂的相处,便以红军的名义到处纪念,也把红军的故事世代传说。这条小路也不例外。

今天的红军路,已被当地人民铺成了石板路。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宽阔,寸土必争的人们从没说过一个不字,为了让它早日建成,捉襟见肘的人们无不慷慨解囊。

人们还将远避祸乱的红军坟迁回到路边——当年他牺牲的地方,这样他就有了那棵酸枣树安祥作伴,这样他就可以快乐地望向战友们络绎不绝、叽叽喳喳行进的方向。这里离上一站石厢子一二十里,离下一站扎西至少还有七八十里,而他还一直在路上,奋勇向前!

今天,初冬的阳光没能驱散迷雾的笼罩,即便时隔多年,即便居高临下,这条路上也是一片怎么也看不真切的景象。坡上是野生野长的灌木丛,坡下是一代又一代人接力垒出的梯土,往下一头栽进山窝,往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峰高林茂之上的莽莽苍苍。镜头拉近,一条小路沿着偌大的山坡孤寂地延伸……

旅游大巴奔驰在对面新修的公路上,车上的人们正数落着它的陡和弯。耳边响起深情的旋律: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没有脚步也没有歌声/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他在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实在叫我心中挂牵/我要变成一只伶俐的小鸟/立刻飞到爱人的身边……

红军长征是彪炳史册的宏伟史诗、改变世界的壮阔篇章,但有谁注意到它的“作者”却是一群平均年龄只有20岁的“红小鬼”?!

他们正值青春芳华,本该有美好的家园、无忧的生活,或读书求学,或交友恋爱,本该有和平的阳光、光明的人生,或成家,或立业!然而,他们却生不逢时——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却生不逢地——穷苦出身、受尽三座大山的压迫。为了小家大家,为了独立自由,他们毅然走上革命的道路,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无畏地牺牲、英勇地奋斗!他们是我们心中永远生动的一千零一夜、永远鲜活的英雄群像、永远巍巍矗立的丰碑、永远熊熊燃烧的火炬!

这条红军路,才刚爬上山巅又要跌落谷底,才刚盘过山腰又要钻入密林,才刚趟过溪水又要穿过荆棘。路上洒着奋斗者的智慧、汗水,革命者的鲜血、泪水。路旁,长眠着无数年轻战士的铁骨忠魂,生长着生生不息的信念,盛开出欣欣向荣的鲜花。路的后头是殷鉴不远的历史经验,路的前头是未完待续的远大理想。而路标则指示着理想的彼岸!

五 一个地名

赤水邀约渭河,自大西南绕山过峡、逶迤蛇行,带着云贵高原的英华膏泽,踏歌而来,在这里交融汇合。然后仍以赤水的名义,向着东北、向着四川、向着长江奔去,或激浪飞滔、不舍昼夜,或不辞细流、由孱弱而至盛强。

凡山川河流,森林峡谷,飞禽走兽,蜂鸣蝶舞,自然天成。人则靠山以居,临水而栖,掘井以饮,耕作而食,类以群落。并循日出日落,朝露夕霞,春花秋月,夏丰冬藏之道,得天人合一之境。

这里便是诠释。虽三河划地,三峰峭空,历来三省分治。然则“一鸡啼叫,三省皆闻”,是为山水相邻,唇齿相依,世代相谐,分而不离、离而不远、远而不疏也。

清人余珍诗云:“一步经三省,依稀万里游。山深蛮鸟噪,风急暮猿愁。落日横人面,奔云撞马头。客心孤回处,搔首看江流。”

民国碑记曰:“三省当曲。犬牙交错,有蜀川倒流于臂左;虎踞盘环,得滇山峨菆于脑(右)。”也有联文:“东临蜀水,西拥滇山,鸡鸣三省钟灵地;昔尚武功,今崇文治,虎踞千秋耀德辉。”

如果没有“鸡鸣三省”这个独特的名字,也许石厢子便不会被人们如此清晰地记住。

红军长征,从江西瑞金、于都到陕北吴起、甘肃会宁,历时两年整,行程二万五千里。一共爬过了18条山脉,其中5条终年冰雪覆盖;一共渡过了24条河流,有天堑的长江、天险大渡河;穿越了被称为“死亡陷阱”的茫茫草地;跨越了12个省份,硬是用脚步丈量了大半个中国;占领过62座城市,突破了包括中央军、地方军阀在内的10多支军队的围追堵截;平均每天行军71华里,平均每天一次遭遇战……艰难的历程,何尝不是一次新的盘古开天地、女娲抟土人的壮举?

如此,召开过的会议,发出过的电报,驻留过的地方又有多少呢?还真有人做过统计,说毛泽东在长征路上的宿营地有一百多处呢!再加上当时军情紧急,打战、行军、开会、宿营,无不来去匆匆。那么,多年以后他们记得的还有几个呢?

然而,惊喜总在意外。当全国革命胜利后,包括毛泽东在内的数位中央领导人在回忆长征时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叫“鸡鸣三省”的地方。所以,我们要感谢这个特别的名字!

来到石厢子,毛泽东对这个“鸡鸣三省”的地名很感兴趣,便让警卫员找来了场上“鸡婆学堂”(私塾)的老先生当面请教。老先生从大峡谷“鸡鸣三省”讲到石厢子“鸡鸣三省”,从由来讲到风土人情,动情处还吟诵起了杜甫的《赠花卿》:“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毛泽东也是兴致大发,立即唱和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如此,“鸡鸣三省”便在毛泽东的记忆里留下来了。时隔27年后的1962年,在谈到《忆秦娥‧娄山关》的写作背景时,他说,红军由娄山关一直向西,经过古蔺、古宋诸县打到了川滇黔三省交界一个叫“鸡鸣三省”的地方。

相互成就,是最好的成就。红军的中央领导们因了这个美好的名字而在战事倥偬中记住了发生在这里的这段光荣历史。今天,我们又因了这段光荣历史而记住了这个美好的名字!我想,这样的例子,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大家都一定会乐见其成的!

然而,同样有趣的是,一段时间来,“鸡鸣三省”会议到底是在哪里召开的,竟然让云贵川争论不休,还差点成了一桩党史悬案。

六 一个故事

2月3日,中央红军来到石厢子后,总部驻万寿宫,毛泽东则住在肖有恩家里。

2月5日离开时,毛泽东执意要给主人家三个铜板(实为两银一铜)作为食宿的火耗钱。肖有恩收下铜板后,生怕被国民党反动派搜查,便把铜板藏了起来。

解放后的一天,当肖有恩无意中看到毛主席的画像时,才突然意识到当年住在自己家的红军首长就是毛主席,也才突然想起了那三个铜板的事。可是由于年代久远,对它们的藏身之处,他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此后的几十年时间里,他不停地回忆和寻找。可翻遍了家中所有的地方,还是没能找到。弥留之际,他仍一心牵系,反复嘱咐儿孙们一定要坚持寻找下去。

转机出现在2014年。这年,“鸡鸣三省会议暨川南游击纵队的历史影响”研讨会在叙永召开,会议决定将鸡鸣三省会议旧址和毛泽东等革命家曾居住过的地方作为革命遗址遗迹保护起来。

在旧址修缮布展、打扫卫生的过程中,肖有恩的孙子肖为勤在用钢丝球清洁门柱时竟无意中揭开了谜底——原来那三个铜板就钉在了那根门柱上。

同肖为勤一样,听到消息的领导和专家也无比兴奋。可是怎么保护这三个铜板呢?有人主张取下来送到省博物馆去,有人主张原地保存。经过激烈讨论,最终采用了后一种方法。

“找到这三个铜板,我真的太激动了!”尽管数年过去,但每当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肖为勤仍激动不已。他说,一可告慰爷爷在天之灵,二可真实而生动地向世人展示红军与群众、领袖与人民的鱼水深情。

今天,我们在导游的带领下聚集到这“三个铜板”前深情瞻仰、亲情触摸!这一眼,与我们对视的是一抹年届88岁却依然青春不老的晨光;这一触,与我们过电的是一股物是人非后仍可同频共振的温情!

七 一座大桥

午后两点,我们的车队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行进来到了鸡鸣三省大桥。

盘山路弯弯曲曲颠簸得厉害,一些同志被抖得头昏眼花,直言受不了。下得车来,却见眼前“一马平川”。人类真是厉害,硬是在大山坡上劈出了偌大一块平地,作为桥头堡。除了用作停车场,还开了几家旅店、商店。

关于这座桥,我早在网上看到过它的好多报道。是的,这是一座网红大桥,一经提议就备受期待,一经建成就迅速成为各路网友旅游打卡的热门去处。有好几次我都提上了日程,奈何此番才成行。慕名而来,自然兴奋得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高高矗立在桥头边的景观文化石碑。其上红五角星打头,中引由逢先知先生题写的“鸡鸣三省”四个大字,下款“四川‧泸州‧叙永”。石碑约摸七八米高,两米宽,半米厚,整体呈长方形,不规则,下部敦实厚重,像一支火炬柄,上部轻盈灵动,隐约有星火苗子跳跃。暗金黄的底色,夹杂着青褐色条纹,浑然天成,庄重典雅。大家自然是争先恐后拍照留恋。

然后便迫不及待地直奔大桥。大桥不长,就三四百米的样子,也不很宽,双向两车道。崭新的柏油路面和交通标志线,黑白分明。两侧各有高“车”一等的人行道,道边是坚固有力、美观耐用的护栏——蓝漆的钢铁底座,银白的铝合金横杆,在行人的摩挲下越发锃亮。

游人不少,两岸都泊着他们的车。来到这里,显然不是为了过桥,而是为了看桥。首先当然是要走到桥的中央看看。往下看看,沟深数百米,三岔河更是自远而近带着空旷和清新的风横扫而来,一不小心就打你一个心惊胆战。让人心跳的其实不是三岔河的风,而纯粹就是大桥的高度。在这里你可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恐高症——绝对比医院的仪器还要准确。没有恐高症的,还可以比一比谁的胆量更大。我扔了几颗小石子下去,想听听回声——然而回声是断然没有的,一是因了峡谷的幽深,二是因了峡内浪拍涛声。

然后,再到两边看看、四下看看。

过了桥,你的手机一定会丁咚一声响的。打开看便是“云南欢迎您”。这边是一片开阔的斜坡,往下是一个村庄,现在建成了游客接待中心。往上是一片李子林。据说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一片雪白,蜂舞蝶鸣,好不热闹。

对面高耸入云的是贵州的观景台,据说是玻璃栈道,同样伫立着正在观景的游人。好一番“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的诗意。是的,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想必他们居高临下,俯瞰三河逶迤、群山朝拜,定有别样的气势。

收回对贵州的仰望,并从云南折返,当然要爬到咱四川的观景台上去。沿着才刚竣工的风雨走廊拾级而上,我们便来到了大桥往上的山半坡。“四川100个最美观景‧拍摄点——岔河大堰峡谷”的标志牌赫然在目。转身看时,三河、峡谷、群山无不尽收眼底。最是好一孔长虹横卧峡谷之上、两山之间、联通东西让人感慨。其上车辆穿梭,玻窗反射的阳光好似流萤闪闪烁烁。

桥,历来是交流联通的象征。而现实中,鸡鸣三省大桥建成通车,一下子解决了困扰三省两岸数十万群众历史以来出行难的问题,令两岸的通行时间从原来的两三个小时缩短至现在的四五分钟。不仅省时省力,还便捷安全。可谓难言之痛一通了之。大桥的建成通车也必将对沿线三省四县数十个乡镇的经济发展产生巨大的拉动效应,助推鸡鸣三省大峡谷旅游和乡村振兴事业。

过桥不忘建桥人。今天站在桥上,看着来往车辆一闪而过,我们不禁要感恩党和政府,尤其要感谢那些提议者、组织者、设计者、建设者!虽然我们都没有亲身参与,但遥想那些艰辛的建设历程,我们的心中依然泛起了一阵阵酸酸甜甜的涟漪。

从上个世纪80年代交通部首提动议到2006年云南镇雄启动立项,从2015年设计开标到2016年破土动工,从2019年主拱合龙到2020年通车运营,这何尝不也是一趟横跨两个世纪、历时40年的长征?

八 一条大堰

从最美观景、拍摄点标志牌走进来便是岔河大堰。

岔河大堰又名大峡谷栈道,它是一条由当地村民历时近十年、完全靠人工在悬崖峭壁之上凿出来的长度为850米的引水渠道和人行通道。

远远看去,大堰是一条深嵌在刀劈斧砍、壁立千仞悬崖上的细细长线。如果说峡谷是大地开裂的一条口子,那么大堰就是这片峭壁术后的一道伤痕。

在大堰上,我们不仅可以手捧甘甜清冽的泉水,还可以高瞻远瞩鸡鸣三省大桥和岔河大峡谷的壮丽景观。由于其观景位置极佳,于是被中国国家地理推荐为四川省100个最美观景拍摄点之一。当然这是个意外的收获。

大凡伟大工程必有伟大人物和伟大历程,也必有一个平常的肇因。开凿大堰当然是因为缺水。岔河村缺水?说来有些奇怪。是的,脚下两百米就是夏时涛飞浪急、冬季静水流深的三岔河。但水往低处流,山上的村民就是守着水缸却喝不上水。

此处关了门,那里就会开上窗。果然,人们秉着大山就有大水的信念,发现了大山转角处的“岩角”就有一股清泉一年四季汩汩流淌,从未干涸。何不凿通岩壁、砌渠引水?!

意念一旦产生,对于顽强执着的人来说就会死不罢休。从公社书记刘显路到村干部赵再安、杨田科,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说干就干,从实地考察到专家论证,从撰写报告到请示批复,从开会动员到组建队伍,从政策资金到施工制度,一切都谋定而后动,有条不紊、进展顺利。

人们都还记得,当年的10月12日是正式开工的日子。人们也还记得,从此以后,村里便多了一个声音。丁丁当当,乒乒乓乓,如打铁造器,似鼓角铮鸣,每天准时传来,听在耳里,盼在心上。

一年后,当耐不住性子的人们跑来一看,无不大惊失色、大失所望。才区区90米?!于是断言,打通了我窝起手板煎鱼给你吃。

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枉费心。旁今说来轻巧话,那时亲历火炼金。是的,古有移山志,今有凿渠意。杨田科们相信只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蜗牛也会爬上葡萄架。

1969年到1970年打了90米,1970年到1971年打了80米,1971年到1972年打了78米,1972年到1973年打了84米……这是今天人们从大堰上通过时会看到的一串钉在崖壁上的数字!好一道数学题,看起来机械呆板、笨拙无趣!然而,我却以为这是最生动、最鲜活的数学,因为它的背后就隐藏着大堰建设者们平凡而伟大的全部故事!

是的,这是一道数学题。先用除法:按最长一年的90米,除以365天,得到的结果是每天25厘米——大约一只脚的长度。再用乘法:每天25厘米乘以一年365天,再乘以9.3倍,得到的结果才是850米。也即,建设者们每天一脚,硬是用十年3600多天的3600多脚踏出了这条850米长的大堰!我想,这何尝不也是一次长征?

我想到了河南的红旗渠、湖北的幸福渠,想到了“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悲壮和豪迈!

诚然,如果你执意要去哪里,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后记

从这一个个点切入进去,我们看到的是一部波澜壮阔的革命战争史。

从这一个个点切入进去,我们看到的是一幅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英雄群像。

从这一个个点切入进去,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一件件生动的事、一个个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

……

中央红军过境石厢子,历三天两夜,这在红军长征史上只是一个小小片段。一方面,要理解好这个小小片段,需要理清长长的来龙和娓娓的去脉。另一方面,虽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片段,但展开来却可以很大,包括大人物、大事件、大主题、大意义。

此番石厢子寻迹,“长征”是不二主题。从石厢子会议到三岔河大堰,再到鸡鸣三省大桥,我寻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长征”,也寻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长征”,还寻到了本世纪一二十年代的“长征”。

是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今天,让我们沿着历史的足迹,在全面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长征路上踔厉奋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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