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里

吴文茹

一

太阳去了云乡，春雨滴落下来。打在一些旧时光上，花落知多少的黄昏。

人生最无奈的事，是知道有不可得的，却还一直在挂念，直到岁月流逝。

春雨中，落红阵阵，情漾沈沈。细雨青莲，相思如水，从此怀一颗素净之心，低眉敛首，让整个世界安然无恙，只有时光煮雨，在心里长出一片疼。

一场雨，一别经年。不管什么老了，都带着股寒意，象枝上那把绿肥红瘦。青春宛如花事，韶华易逝，时光带得走流水，却无奈何一朵永生花。

雨水落在春天倍添凉意，花朵落在雨里更显寂静。花瓣纷飞，因了雨水，那些纯正的红、黄、粉或者蓝和白，得以重回初心的纯粹。

一花一世界，轻轻旋起，缓缓落下，花枝两相离。一季的繁华落幕，思念眉间聚，回首遍野青。素心如雪，温柔潜梦，点亮满天星。

二

满世界起风，花瓣，雨滴，还有纸屑和尘埃，都实现了飞翔的愿望。风里雨里的思念，还有莫名的伤感，在风中低吟浅泣。

风起，有些风回归故里，有些风远走他乡，有些风不知所踪。

风过，空气中弥漫着浮云的味道。抬头看天，不去想天有多高。就像那云朵闲闲的，只一味地白；在蓝天上，以遨游的姿势，只一味地飘。

云散了，天空了，静穆而高远。只有蓝，明亮，透澈，无边无际地蔓延，清远旷美，却不能亲近。像一部天书，不着一字，却深奥神秘。

海阔天宽，相比之下，人就很狭隘了。睁着眼睛，却厌倦了所见，在文字中逃往过去或穿越未来。若文字断了，就不知将在何处安心。想解开字谜，落笔，仍是一纸虚无。时间更加秘密地生长，却留下了沉潜的星光。

人与风，同是过客。每一次离开，都以为会回来。其实，每一阵风过去，回来的却是另一阵风。不愿似风，无家可归，也从不为谁驻足。

可人生难免如风，太多的地方不能停留，比如昙花一现，比如晨光熹微，再比如一个人的拥抱，不止是在相遇。能够坚守的只有记忆。

三

记忆是密封的葫芦，不开口说话，就像海天从不注释它们的蓝，心思澄明胸怀若谷。这样就好，可以在薄薄的风里走着，去想一个人。

宛如旅人，路过一座座空城。夜风袭来，灯火醒着。空寂中，人就是自己的一堵墙，为自己也为他人，倚靠，遮风挡雨，站成一段里程。

万物生长，季节嬗变，草木荣枯，永无休止。人以短短一生忧世间种种，真的是作茧自缚。习惯了静默无言，把耳朵和眼睛都藏起来，有心就够了。

一个人内在的惊涛骇浪再怎样惊天动地，也不会在旁人眼里泛起波澜。这样多好。孤独，每个人都有永不能抵达的迢遥。你是自己的远方。

坐在四月午后的窗前，看透过玻璃的阳光，听远处树上的鸟鸣，舒缓又安稳。一切都可以自然地理解，然后选择远离或者接近，不急迫不焦躁。

偶尔，捡拾一些光阴的碎片，用文字的针线拼接缝合。虽是徒劳，但走线的时候，风停了，雨住了，一枚洗白的词语，恰到好处地落在句尾。

四

每一寸时光都值得珍惜。我选择一份朴素的思念。譬如，一次没有重逢的相遇，一场没有结局的相爱，一段刻骨铭心的相守，一个心有灵犀的相视。

我在城市的空中楼阁，你在阡陌的地平线上。我们以咫尺天涯的距离，遥相呼应，我们存在于同一根光纤之上。又仿佛，我们是同一棵思想的芦苇。

你上了高速道，去了遥远的西域；我守着慢车道，在写一部昆仑的颂歌。我们却像是在服同一场苦役。远方有多远，诗人说，远方就是心与心的距离。

我们都去了远方。我们去追赶生命，追赶一段必将逝去的年华。可是，如果我们同行，远方就不再遥远，因为我们的同心同德，没有距离。

思念就是这么简单，其实爱也就这么简单，简单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是这样深爱，会是这样无欲无求，远远地，相望于江湖，朴素地相思。

无论是一首诗，一本书，一支歌，还是青灯梦，古佛缘，江湖情，都是思念的引子入药。抑或，一别凡尘，六根清静，让心在禅修中清净，静安。

书品墨香浸，山河笔下吟。耕耘终不负，诗韵醉文心。刹那芳华里，我独取一份思念，朴素，深远，恒久，静默，这就是我对自己的美丽成全。

2020.4.26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