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缘

吴文茹

  茶在日常生活中，位于“柴米油盐酱醋”之末，但在“琴棋书画诗酒茶”中有“茶通六艺”之说。平日里，茶是最不可或缺的饮品，年过不惑有余，品味人生，竟有了不可一日无茶的感慨。有人说，一个人淡泊恬静，与世无争，轻言细语，拈花微笑，就可以说是有“吃茶的心境”了，我虽未入其境，但也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

美梦不一定能够成真，但美梦却能带来一时的好心情。晚上做了个美梦，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就会神清气爽，此刻泡一杯碧罗春最为恰当，喝着嫩茶，寻着梦境，会走进碧罗姑娘的古老传说。

午餐后，泡一杯“形美、色翠、香郁、味甘”的“龙井”最是适宜；或用青瓷茶盅泡一杯好听、好看、也好喝的“白牡丹”，也很惬意。茶圣陆羽著有《茶经》，其中关于茶叶的颜色有“紫者上、绿者次”之论，但我仍偏爱绿茶。绿茶鲜爽、清香、翠绿，尤其用玻璃杯沏泡，茶汤的鲜亮色泽，茶叶的纤嫩柔美、以及在水中的一沉一浮，叶片的徐徐舒展等，可以一览无遗。特别是冲泡各类名茶，玻璃晶莹剔透，杯中云雾缥缈，澄清碧绿，芽叶朵朵，亭亭玉立，令人赏心悦目。苏轼有句“从来佳茗似佳人”，上好的绿茶，就不愧为茶中“瑰丽”，色香味俱佳，形神兼备。

红茶的味道，像是往事的味道，饮之使人生缱绻之情。出门在外，旅途中听一曲《回家》，便想喝一杯滚烫浓郁的红茶。风雪交加的冬季，喝一杯热红茶，与喝热咖啡、白酒一样的提神驱寒。红茶之色，亦如丹枫趵梦痕。十几年前，我最早喝的红茶是几块钱一小盒的云南红茶，因较少人问津，便独树一帜。后来，喝过祁门红茶、白尖红茶，直至最大众化的立顿红茶。现在，用立顿袋泡红茶煮成的奶茶，是我的早餐中不可或缺的成员之一，而立顿系列的袋泡茶则在浮躁的日子里充当了饮品中方便面的角色。

晚间品茗，最好的是乌龙、铁观音之流。乌龙也称青茶，它的品质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既有红茶的浓鲜味，又有绿茶的清芬香，有“绿叶红镶边”的美誉；铁观音叶体沉重如铁，绿蒂光润，螺旋形美如观音，具有天然兰花香，口味醇厚甜美。最近喝到的俗称“蜻蜓头”的武夷岩茶，外形条索壮实匀整，汤色橙黄，清澈艳丽，润滑爽口，滋味醇厚回苦，非常耐泡，又成为宵夜饮品中的新贵。

    "薰心只觉浓如酒，入口方知气胜兰"，茶香水美，清气馥郁。喝茶的时候，再看看各路茶叶的“芳名”，如西湖龙井、庐山云雾、洞庭碧罗春、云南普洱茶、安溪铁观音等传统名茶，又如南京雨花、汉水银梭、午子仙毫、八仙云雾、千岛玉叶、齐山翠眉、白毫银针等新创名茶，真是如梦如幻，秀色可餐。

从一种茶叶可看出它的产地、色泽、品类，喝茶还可以尝到名山大川的秀丽风景，领略到大自然的精、气、神呢。不信？吮一口西湖龙井茶，唇边就有江南水乡的温柔妩媚；咂一口安溪乌龙茶、碧天峰铁观音，眼前就是山高水长、蓝天白云。品味咀嚼中，随着茶的芬芳气息，就仿佛置身于高山之巅，清朗沁入肺腑；酷暑天，偶尔在绿茶里投入几朵菊花、金银花，甚至是玫瑰花、茉莉花，就别有一番田园景色。不同的茶，在冲泡、细品、慢饮的过程中，悠悠袅袅的芬香，“深入浅出”的气味，不断微妙变化着，怡神舒心，情景合一，妙不可言。

“水为茶之神，茶为水之质”，且有“精品厌凡泉”等说法，茶文化的丰富多彩和深奥玄妙诱我与茶结缘。泡茶的水讲究温度，而我对茶的见识还远远不够火候。鲁迅先生在杂文《喝茶》中道：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必须要有工夫，其次是练出来的特别的感觉。可见，同做任何事情一样，喝茶也要找到感觉。喝好茶须在静坐无为的时候，而且品茶这种细腻敏锐的感觉也并非一日之功。

喝茶的时候，宜静不宜动。可以闭目养神，可以读书、听音乐，也可以把自己平放在沙发上。比方说，喝绿茶的时候，宜读诗歌散文；喝红茶的时候，宜读古典名著；喝花茶的时候，宜读八卦杂文。有时候境由茶造，喝不同的茶，会有不同的心境，不同的兴致情趣，但因人而异。

茶和酒一样，既可独斟，也可共酌。一杯在手，清香满室，氤氲满怀，使人抛却是非名利杂念。“寒夜客来茶当酒”，以茶待客，虽不及饮酒令人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但三两挚友，一盏浅注，侃侃而谈，令人“六腑皆芬芳”，闲言家常，大话天下，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不亦乐乎。

时下，酒有酒伴侣，烟有烟伴侣，咖啡更有地道的咖啡伴侣。相比之下，由茶“缘起”的衍生物已是数不胜数，茶的保健、医药功效更是久负盛名。据说，茶道文化可归结为茶趣、茶艺、茶德、茶道、茶禅，我尤其信奉“茶禅”。禅在梵语中意为“静虑、思维修、弃恶”等，我以为，喝茶、饮茶乃至吃茶、品茶的过程，是营造一种平静的氛围，去浮躁，添质朴，陶冶情操，修神养性的过程。只思不悟，是喝大碗茶解生理之渴；既思且悟，是饮好茶解心理之渴；思悟豁然，是品茗获得身心滋润。

我很喜欢“思维修”的禅境，那或许就是喝茶的特殊感觉。法国人把茶誉为“最温柔、最浪漫、最富有诗意的饮品”，而茶在我的生活中，就象是聊斋里一介书生，博古通今，儒雅俊逸，宽厚仁义，大智若愚。茶缘至此，也难怪茶会有“灵魂之饮”的称谓呢。

三毛说过一句话：饮茶“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如微风”，真正的好茶是经得起沸腾热水考验的。人生如茶，在命运的河流中，无论是水深火热、汹涌澎湃，还是上下沉浮，最终都应淡定自若，清白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