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之爱

吴文茹

喜欢向日葵不是一两年，而是二三十年了。爱上向日葵，是因为梵高的画作。为此，写过几首诗、几篇散文，还临摹过几次画。后来在家，依据梵高画作《花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的造型，在家里摆设了花艺作品。这一摆就是二三十年。妈妈在世的时候在家里摆着，妈妈不在了、搬了家还摆着，至今仍摆放在电视墙下的显著位置。

《向日葵》是梵高最典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他用简练的笔法、传神地表现出植物形貌，充满了律动感及生命力。正如评论家说的：他用全部精力追求了一件世界上最简单、最普通的东西，这就是太阳。画面上的向日葵，不仅充满了阳光明媚下的鲜艳色彩，还描绘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太阳本身。在他的画笔下，向日葵象征着一种激情，象征着一种生命的永存。

据记载，梵高一生中共作了11幅《向日葵》。去年在美国，我听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了十几幅梵高的画，专程去看，那天我们看到了九幅之多，其中包括：作于1887-1888年的《戴草帽的自画像》 （self-portrait with a straw hat ）和作于1887年的《向日葵》（sunflowers）。 据说梵高到阿尔勒之后，为了装饰房间构思了一系列的向日葵组画，并把它们悬挂在涂成黄、蓝色背景的墙面上。那些令人振奋的金色的花放射出了一种耀目的光辉。在梵高眼里，它们不是传统模式中装饰房间的静物花卉，而是太阳的一部分，是对阳光及紧张的生命力的一首首颂诗和赞歌。还有一些堪称梵高化身的《向日葵》仅由绚丽的黄色色系组合。他认为黄色代表太阳的颜色，阳光又象征爱情，因此具有特殊意义。

梵高以《向日葵》中的各种花姿来表达自我，有时甚至将自己比拟为向日葵。他的许多自画像在我看来就是一幅幅向日葵。喜欢向日葵，爱梵高画的向日葵，是因为画面色彩强烈，色调明亮，是一种极尽灿烂的绽放，那种绽放既是动态的，也是静止的。其欲滴和凝固的状态同时存在，包含着深刻的悲剧色彩，强烈的个性和形式上的独特追求，一切形式都是在激烈的精神支配下跳跃和奔放。他画出了向日葵生命内部的张力，或者说他自己生命中抑扬顿挫的交织挣扎。向日葵是最能表现梵高思想的题材。夏季短暂，向日葵的花期不长，梵高亦如向日葵般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称他为向日葵画家，应该是名符其实。

以前喜欢向日葵，是自然而然的，默默的。自从儿子有了女朋友到他们结了婚之后，向日葵成为了全家人共同的公开的喜爱。野生向日葵(Perennial Sunflower)的花语是投缘(Affinity)。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媳也是打小就对向日葵情有独钟，她拥有许多向日葵工艺品。木雕的，布艺的，书籍，有各种向日葵图案的生活用品，等等。就连结婚时，新娘的捧花和装饰花都是向日葵。因此，我把向日葵称为我们的“家花”，并用向日葵的别称命名家人，他们是：朝阳花、转日莲、向阳花、望日莲、太阳花……。因为梵高，向日葵有着独特异国风情。譬如有些珍稀无花粉品种的向日葵具有诗意的名称：阳光光束，充满阳光的橙子；月光明亮，充满阳光的柠檬。我把这两个名字送给了远在他乡的亲爱的儿子和儿媳。

我们家的太阳花是我心爱的弟弟。他出生的时候，是我们家遭受劫难之后的再次团圆，弟弟的到来，就像是升起了一轮太阳。我至今还记得爸爸、妈妈的开心，至今还记得十岁的我成为姐姐的得意，至今还记得在新疆伊犁的冬天坐在窗台上玩着脸盆里的雪的那个“小巴郎”……弟弟长大了，成为一个暖男，只要他在家，家人就围着“太阳”，其乐融融。我时常回忆起这些。特别是今天，弟弟的生日，我心里就像是怀揣着一个太阳，热烘烘的，但又有些伤感。我们家的“转日莲”——妈妈，离开我们十七年了。妈妈不在了，是我心里的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时而很暖，时而很冷，所有的回忆里都有妈妈。就像是向日葵朝阳不仅仅与光能照射有关，还与重力作用也有着密切关系。在阳光的照射下，生长素在向日葵背光一面含量升高，刺激背光面细胞拉长向太阳转动。在太阳落山后，生长素重新分布，使向日葵转回东方。花盘盛开后，就不再向日转动，而是固定朝向东方。我就是一朵固定朝向的“望日莲”，一直在用时光添补着那个空洞，补啊补，现在洞没有了，只有空。

以前，弟弟是爸爸、妈妈和全家人的宝贝疙瘩。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后来，儿子这一辈的宝贝蛋们成了家里的小太阳。儿子结婚时，很多事情都是弟弟一手操办的，细致周全。我对儿子和儿媳说，“娘亲舅大”，舅舅的意见就是全家的意见哦。家里的大人孩子们都喜欢“舅舅”，他身上发出的一抹阳光，像是追光灯，或远或近，一路陪伴，不刺眼，不炙热，柔和温吞，润物无声。就像向日葵的寓意，向往光明之花，给人带来美好希望之花。

今年夏天，喜爱向日葵的我很“奢侈”地赴了五六场向日葵之约。从长安县到周至县，从铜川金锁关到西安高新创业园区，从蓝田、白鹿原再到太白，每一片花田和花海，每一朵向日葵，都是视觉的盛宴和精神的享受。七月下旬，儿媳过生日时，我特意拍了许多向日葵给她。今天，弟弟过生日，我又拍了向日葵花海发给正在差旅途中的他。平时，家里人过生日，互相赠送的花束也都是向日葵。我在心里祝福亲爱的家人：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喜怒哀乐牵手分享。我们一起晒太阳，在不同时空深情对视而缄默如常。我明白你深邃目光背后所有的守望，我们什么都不必说，我们已读懂对方。向日葵的花语是：太阳(The Sun)、沉默的爱、爱慕、忠诚，等等。人们赞美着对它表白：你笑颜的心情，我内心的欢喜，在彼此生命中互为欣赏，互相点赞。把你赐予我的种子，种在天边，你温暖的注视，像太阳明亮灿烂，伴我一路成长，生根发芽。我要把这些赞美送给我的家人。

太阳花说，我热爱这片土地，就像我热爱太阳。家，永远是我遥望的方向。向日葵，花序随太阳转动而得名。亲人们就像阳光一直互相照耀着家里的一株株向日葵，每一朵花无论大小，顺从天意，向光而行。我们带着爱慕、信念，向暖绽放。

“密叶护繁英，花开夏已深。莫言颜色异，还是向阳心”。向日葵花说，蓝刺球是我们的小个性，黄绒毛是我们的小浪漫，黑籽粒是我们的小甜蜜……从童年到成年的点点滴滴，馨暖记忆，都在向日葵寓意沉默的爱里。我们向日葵家族，在保持个性特点的自由成长中，审美创新也与时俱进。比如，父母和我们这一辈的朝阳花、转日莲、向阳花、望日莲、太阳花都是葵花脸型，而到了儿孙那一辈的阳光光束、月光明亮、星光璀璨、光辉灿烂就是葵花籽脸型了。我们既各自独立也抱团取暖，我们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和圆满。

无论多高多大，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来处。向日葵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精神，每天都是微笑着面对太阳，面对生活；无论是晴天还是风雨，坦率、明朗、坚持、昂然，生机勃勃的生命，倾注着对太阳无限的忠诚和对自然衷心的热爱。它们带着太阳的热度，带着一种永不言弃的执著，傲然的活着在这个世界，永远保持的一种向上的姿态，把背影留给黑暗的过去，而将一张笑靥朝向阳光的未来。在成熟的季节，它们就迎来了自己的收获。

今天，我们向日葵家族要向我们的“太阳花”表达祝福：生日快乐，你永远是我们的阳光。我们不唱《生日歌》，我们合唱《向日葵之歌》——

我们的世界 是一片原野

踮起了脚尖 也看不到边界

我想我可以 把走过的路画一个圆

在天没黑以前

我们的世界 是一个寓言

幻想里出生 在幻想里破裂

合上我的伤 脊梁直指向太阳

像那幅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