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茹
住在高楼,坐在飘窗上,看风起云涌,是一件浪费的事。因为每一天的风景都不一样,每时每刻的风云变幻都是一幅画。
有时候天高云淡风轻。蓝色的天幕上,不经意的几抹,慢慢地变化,慢慢地聚散,有时候一整天都是那样慵懒着。
有时候风高云低,天空灰蒙蒙或黑压压的,像是一个心情不好的画家,打翻了墨水,在一张宣纸上氤氲缭绕,泼墨或浓或淡的走向和形状,取决于风和水。
有时候千里无风万里无云的,显得格外寡淡。空气质量好,可以看到终南山的轮廓,和城中村的集市;空气质量不好,就是一块烟灰色的毛玻璃。
窗外的天空很精彩,但每一次都是不经意地发现一些特别的景象。譬如,今天不同于昨天的云天,但却是相同的无际。而每一次都会是一种仪式。
最有仪式感的莫过于日出日落了。在高楼上看日吃日落,和在山顶、海边都不一样。在高楼上居高临下,其高不足以俯瞰大地,其低也看不到太阳升起的地方。高楼像山一样高出了地平线,但它和山不一样。它是插在地上,山是长在地里,根和地一样深厚。山可以拔得很高,看得很远,可以看到太阳从海平面升起。
高楼上看到的日出,至少要比地面上晚半个多小时,而日落却要早很多。山外青山楼外楼,城市里高楼林立。人在高楼上的视野越来越狭窄,甚至四面八方都是水泥建筑的屏风。往后,或许只能通过对面高楼的玻璃反射才能看天观云了。
景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大。在高楼上听风,是一件刺激的事情。有吹着哨子的,有打着鼓的,有海啸山呼的,有地烈天崩的。像是科幻大片里的特效音响。有时候感觉风就要破窗而入了,楼似乎也被吹得摇摆起来。
这时候,你若像是躲避地震一样跑下楼去,你一定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幻觉。因为楼下,还是风轻云淡的日子,老人们在扎堆聊天,孩童们在追逐嬉戏,都大过了风言风语。而他们早已习惯了的大风,也只不过是浮云罢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最好看的天色,莫过于大风过后的晴天。雾霾都被刮走了,天格外的湛蓝清澈。云多半也被吹走了,只剩下缕缕的情愫。就像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天锃亮瓦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熠熠发光。
蓝天盈盈,白云朵朵。我坐在飘窗上,仿佛自己成为了天空中的一朵,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体验着失重的感觉。午后,我依然倚在窗前,天越来越高,云越来越淡,蓝越来越浅,心越来越空。心空一切空,心净一切明。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默默地,拾一段秋光,观一池青莲,念一峰白雪。人生最美好的清浅岁月,或许就是,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2020.08.31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