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喜素秋来

吴文茹

微风轻拂，细雨飘零。屋前的荷花梧桐沐浴在雨帘里，清凉淋漓，葱翠的叶片在微风中光华流转。纷纷扬扬的浮尘被雨水涤荡一空，闷热的气流在风雨中渐渐退却，凉风习习，空气分外清新，令人神清气爽。

季秋温润，冷暖适宜，我也随之收敛了燥热，心境平和。蜷曲在蒲团上，听着与天气合拍的《溪行桃花源》。美妙的琴声相伴，仿佛置身于江南的竹林，潺潺的小溪叮咚作响，没有人打扰，留连在自己喜欢的扉页上细细品味，与书中友人默默会意。

书中的世界，丰富而又虚幻。阅读中，放逐自己去体验人生。时而投入自己，时而收回自己。在阅读人生百态中，承认并接受自己的平凡，又努力地想超越平凡。

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做着独一无二的自己，保持着内心的笃定。徜徉在色彩斑斓的美文中，读着他人的故事，在指尖流淌着自己的心事，在键盘上拼写蓝图。

心之旷野，拂过季风，曾经妖娆熙攘的浓情厚意，都随时光荏苒而去，只留下抹不去的影子。缄默的影子，演绎着相逢。我在悲欢离合中品尝着特立独行的洒脱。

清宁的心境生出温和的目光，不再挑剔细微的瑕疵，也不再粉饰作态。欣赏行云流水，静品花落花开，置身幽怨爱恨情仇之外，顺其自然，身轻心闲。灵感奔腾时，指尖轻啄键盘。每一个字符，都如痴如梦。

风停雨歇了，站在窗边望着庭院被雨水洗涤过的荷塘，绿意盎然扑面而来，舒适如泉汩汩涌动。惬意的心情其实很简单，深居简出有乐，漂泊流浪也有乐；闲暇中有乐，忙碌中也有乐。闲就享受闲的恬淡，忙就收获忙的果实，专注于每一个当下。

守住心的宁静，在属于自己的半亩方塘里自娱自乐。低头转眼间，眸光触及窗台上的文竹，原本绿茸茸的细叶几经换妆，在翠绿、枯黄、葱茏、蔫萎之后，渐次钻出几根细柔的嫩枝来，其顽强的生命力埋在贫瘠的泥土之中并不张扬。暑热多日，外在的枝叶渐渐枯萎，得到秋雨滋润又重新抽出新绿。

自然的缘聚，人为的缘散，蕴涵着人生的取舍。关窗，下楼。踏着被雨水浸得发亮的石子小径，向田园走去。无垠的绿，恣意荡漾，润泽了我发涩的眼眸。睡莲精神抖擞，亭亭玉立的荷叶兜着满杯的“珍珠”。池面平静如镜，荷花对镜梳妆。青草上，晶莹的雨珠粘住细长的叶片，久久不肯离去。

其实，独立是必须的，消逝也是必须的。总有一天它会蒸腾而去，或许化作雪花翩翩飞舞，或许再次化作雨滴滋润大地。叶片上的每一滴水珠都折射着天光，像一粒粒白色的宝石熠熠闪亮，我沉浸在喜悦中。

不觉得，晚风乍起，划着清凉的小舟掠过无垠的禾苗叶尖，向荷塘驶来，拂过我的肌肤悠悠的凉，令我周身舒爽。荷叶在晚风中摇曳起舞，叶边裙摆似的翻卷，青白的裙底若隐若现，与深绿的色彩交错飞舞。荷叶的清香伴着它轻盈的舞姿陶醉了伫立陌上的我，眼前的盛景，不枉我长久的等候。

我的卧室朝向南，床距飘窗不足一米远，有月亮的时候，熄灯，柔和的月色就会明亮整间屋子。寂静的夜晚，我侧躺在靠窗近的床边，凝视透过窗的月光，我伸开手，去抓那一缕缕银光，想象“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似的恬静安宁，遥念“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般的阴晴圆缺。

素秋犹半月，团扇意先疏。半个月亮爬上来，照我一窗的明亮。天上星稀月朗，地上花香弥漫。月亮的步履轻盈，像猫走进我的梦乡，她翻过我床柜上的书，没有一丝声响；月光掠过我的脸庞，月色铺满我的床铺，像是母亲的手为我盖上踢掉的被子。

有风拂来，也是银色的。我的梦也是银色的。我时常梦见自己，银装素裹，衣袂飘飘，像是奔月的嫦娥。醒来，只见枕边一片明月光。岁月如流迈，繁英落素秋。

有人挥毫咏素秋，月下独吟未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