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默仙凡俱契妙

吴文茹

生活里，我一直排斥抖音、短视频、直播之类，觉得太闹腾了。一天，偶然看见王洁实在直播间素颜清唱《外婆的澎湖湾》，感觉到了一种难得而久违的真实和亲切。

不热衷于社交软件的使用，总显得不够时髦，甚至古板、迂腐。每个人都在用手机，并努力展现与这个世界积极主动的联系，如意的人生似乎要跟谁都看上去很熟，既要有一些年轻的创业者朋友，还要拥有几位年长的导师，最好再有一群忠实的粉丝。

我也是“手机控”。手机是我利用率最高、性价比最高的消费品。有时，我也会强迫自己，远离手机，开卷有益；有时，我也会如坐针毡，伴随着焦虑和不安。清静之后，再打开手机都是红色未读信息，竟也不好奇是什么内容，多数不看就直接划掉了。

闭门读书写字，算是为自己做减法。可以不看朋友圈，可以不出门，去掉一些不必要的信息和交际，生活也没有因此少了半分美好。反倒是，时间和距离如筛，留下来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惦念，和默默关注你的人。

不知从何时起，给人点赞或评论回应成了一种知书达礼的美德，但又有谁是靠点赞换来信任和好感？其实，不必去响应不相干的人和事，很多噪音都是值得避免的。既不要与人自怜陷入怨天尤人的境地，也不要跟不堪的人和事周旋纠缠。平庸的交流表面无害，其实也是对心力的磨损。一些鼓舞人心的交流，少而弥足珍贵，足以让心智升华。

一切美好的关系都是舒服的，相互吸引，自然而来，彼此成全。海明威说得好：“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一个人必须是这世界上最坚固的岛屿，然后才能成为大陆的一部分”。人与人就像岛屿对岛屿，既要相望，也要相守。一味地依赖或者攀附，这样的岛屿迟早都是要被海水淹没的。

太阳终古常新，人情世故善变。情感是个双向选择题，并非由单方的意愿决定，一方最多是个必要而不充分的条件。距离绝非坏事。打开一个人的内心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不亚于一场肿瘤切割手术，一刀切开，是良性还是恶性，转移了没有，充满了不确定性。有一点距离是对彼此的尊重，哪怕一坛陈酒，也不要着急打开，即便打开也不要一饮而尽。人生几度春，慢饮三杯心已醉。

君子之交淡如水，亲疏随缘，不必刻意为之。爱也是如此，不需要绑架。最好的关系应该是，“我与你的相遇，既充满爱，又尊重孤独。”爱不需要轰轰烈烈，也不需要太多的戏剧性。相思半盏茶，茶中自有妙题笔。

我在一次长途旅行途中，看了法国电影《Amour》，两位退休的音乐老师，他们年过八旬仍然相爱。大部分镜头都是主人公的公寓，客厅、餐厅，卫生间，最平常的吃喝拉撒诸般琐事，诉说生活的细枝末节。空间局促，家常琐碎，但默契如琴弦相鸣，心意相通无需言。这样的爱看上去点到为止，毫不煽情、无催泪的感动，却有着滴水穿石的力量，这股力量就是矜持的，持久的。

心有灵犀相通处，默契如画续诗篇。对人对己，真诚善良，不必执着。这样的表达，就是此刻最好的存在。最好的关系，连沉默都舒服，愿我们都活得长久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