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一种对生命的追忆

吴文茹

昨天，农历二月十九观世音菩萨圣诞，我选择这样一个吉祥的日子去祭奠母亲。

我早晨六点半出门、七点抵达凤栖山北，偌大的停车场已停了不少车。我九点离开时已经停满了车，后来的车辆开始在马路边接龙了。每逢祭奠的日子，只有错峰出行，才能从容行事。而每次祭奠回来之后，我都会静默一日，任自己沉浸在一个虚无的状态之中，不去自拔，任孤云独闲，夜静春山空。

母亲是2001年3月30日离开的。整整二十三年了，我虽然充满了希望活着，但每走一步都是绝望，因为没有妈妈了。我在绝望上再造一个希望，从绝望再到希望，这是一个循环。在这样的精神启发之下，这二十三年，我仿佛又长成了一个青春的自己。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没有梦想，就没有绝望。感到失望或绝望，恰恰说明内心还有希望和梦想，有希望变得更好的梦想。这不是一个平面上的循环，而是立体的螺旋式循环。每一次循环结束后，我会发现又在一个新的高度，进入了一个新的循环。

母亲的猝然离去给我留下了巨大的遗憾，我不能允许同样的遗憾再次发生。我格外珍惜身边的亲人，守护着他们，陪伴着他们，也像母亲一样守护陪伴着自己，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因为，这是母亲未了的心愿，也是母亲期望看到的美好现实。

许多家庭，表面上父母言语不多，但他们的内心热切的期待，希望孩子靠近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所以，趁着父母健在的时候多关怀他们一下，孩子慢慢长大，父母慢慢老去，内心才不会有太多遗憾。就像我，母亲在的时候，还有一堵墙隔在我和死亡之间，母亲不在了，这堵墙就没了，于是那天突然我就直面这个世界的尽头了。

清明将近，这是一个慎终追远、祭奠先人的节日，也是中国式的感恩节。这二十三年让我痛彻领悟，对逝者的感恩不应停留在悲伤之上，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对生者的尊重上，把对逝者的怀念转化为对生者的关怀。让自己好好活着以告慰永恒的爱。

母亲安息的凤栖山北、人文纪念园，经过岁月积淀后的成熟和淡然，已经化作了漫山的树，漫山的花，和漫山的春意。古诗云，清明处处有新烟。如今，文明祭奠，环保扫墓，凤栖山上处处有鲜花，四季如春。

妈妈喜欢花，我每次都带了鲜花去看她。我想，花的真谛就是“看清生死”。与大地分离的花朵会走向死亡，这和人通过母体分离而降生并向死而生是相通的。所有生命都一样，只能向死而生。母亲仿佛作为花而活着，与“草木国土皆成佛”，成为永生之花。

静默了一天，还是不太想说话，键盘也涩涩的。但有一种沉静和安然的心境，就像是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觉得走不出去的时候，能把我从困境中拎出去的，就是远方那被称作希望的灯盏，是母亲的期待。

明媚的阳光下，有花凋零，但不是飘落在地面，而是顺着凤栖山吹来的风飞上了天空。花瓣在空中飞舞，我觉得山变成了花，我觉得山就是花。这或许是一种启示。

清明时节，人与花自然相遇，是对生命的一种回忆和感恩。我所追求的“花”，站在这片希望的土地上，通过活着而降生。我缓慢而深情地呼吸，柔软而清甜的思念，因此获得一种活着的真实感，成为如花的生命。

妈妈，每个想您的日子，都是春天。天地清明，与春天同行，思念与希望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