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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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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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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磨

                    

秋天的田野里,黄亮亮的稻谷又飘着稻香,玉米杆上的苞谷干了壳。愉悦的我漫步乡村小道,沐浴晨光里,一路思绪悠悠。小时候只要秋天一到,家里的小石磨就开始灵动起来,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推着磨心转,磨过了几代人的时光。

小石磨是爷爷锤炼成的,圆圆的个头矗立磨盘中央,质地坚硬,重约百十余斤。上墩下墩外观凿有细细的花纹,磨齿非常的均匀而且锋利。上墩半腰间卡着一个耐磨的小木方,木方中间有一个小圆洞,磨勾插在里面,推起磨来比较省力。上墩平面凿有凹形,凹形低处凿有一个圆形小洞眼,是喂食物的进口,上下两块岩石重叠在一起,被一个结实的磨心紧紧地套住,下墩连着一个能装浆液或面类的磨盘。

七八岁的时候,爸爸推着磨,妈妈把小麦、苞谷、酒米喂进磨口,一圈一圈反复的转动,麦面、苞谷面、酒米浆液不停地从磨齿流出,小麦、苞谷、酒米浆液做出来的玉米粑、馒头、汤圆,炸出的“面坨坨”、“欢喜团”非常的好吃。那时是集体生产,靠爸爸妈妈出工挣工分分粮食吃饭,家里分的粮食不多,加之我在读小学,虽说学费只有一块八五,而当时家里的生活的确困难。我家占据着单家独户的优势,爸妈在山林里悄悄开挖了一些荒地,种上了小麦、苞谷。那些年爸妈从没休息过,那么热的三伏天,走在路上都闷得让我心慌,爸妈却还要下地劳作。

一个炎热的夏天,蝉儿都热得不想叫了,屋外的土地坝一脚踩上去,感到脚板的滚烫,我急速跑进屋里,再也不敢出来。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么近,反复眼前跳动,像在昨天发生似的。爸爸一早就到地里喷农药,那苞谷杆长得老高,可能是我爸妈的勤劳,也可能是我当时不懂事,所以感觉它很高,它比爸爸的头还高。打农药经历过,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农药的药味让人想呕吐,加上那没有风的闷热天,人在地里很容易中暑中毒,爸爸到中午一点钟打完了农药才回家,显得很疲劳,喝了点妈妈兑的盐开水,休息了一会儿,才吃了点稀饭,下午又早早顶着烈日下地去了。爸爸初小文化,可是个好强的人,为了三个子女,他舍得吃苦,再苦再累也要把家撑好,让儿女有饭吃,能够读上书。当时我年龄小,倒没看出爸爸的长处,只知道爸爸和妈妈是家里的一片天。

从小,懂事的我跟随爸妈下地劳作,爸妈见我太小,不忍心我在烈日下劳作,总让我避开那火辣的太阳,中午火辣的太阳升起来,爸妈总让我先回家,把妹妹和小弟照看好。下午他们外出下地,总让我晚点把牛儿牵出去。1980年我15岁,家里有了承包地,爸妈早出晚归,除完成国家征收的统购粮食外,且家里还存有余粮,这时候屋檐下的小石磨也有了精神,每天晚上不停地转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我,轮流让石磨唱着咿咿呀呀的歌。

二十年前爷爷去世,正赶上那年五月的端午,爸妈处理结束爷爷的一切事务后,我留在老家耍了几天。端午节那天,妈妈告诉我,好久没有吃过石磨面粉炸的巴巴了。那天,我推起了小石磨,磨了五斤小麦的面粉,中午做了包子,炸了油炸坨坨,我叫来奶奶一起吃,我吃得非常开心,奶奶和妈妈还比我更开心。我知道,奶奶和妈妈开心是我好久没有回家,我开心是好久没和奶奶、妈妈一起吃过爸妈自己种植的粮食。那天妈妈喂磨,我见妈妈的皱纹堆了好多,是岁月不绕人,爸妈在家里太辛苦了。

今年端午回家推着小石磨,我感到小石磨没有以前那么沉重了,细细看来,小石磨随着年龄的增长,它的身体随着岁月的磨合,在我们几代人的手里变得瘦小了。如今我的老家成了一条街,不远处有了磨面机房,且家里的用具如城里人一应俱全,爸妈也在使用这些新用具。

小石磨在屋檐下保持着原状,如今很轻松。因为我喜欢怀旧,只要我回到老家,就去感受小石磨和我一起的时光,就会想到它的付出,它的诚稳,它的忠于职守,它的默默无闻奉献,它的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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