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碗腊八粥

又到腊八节，思绪回归到儿时的七八岁。那时家里5口人，妹妹弟弟年龄尚小，一年到头，是吃了上顿想着下顿，全是红苕、玉米、洋芋来填饱肚。有一年，母亲为了能像街上人家那样，能在腊八节让我和妹妹弟弟吃上一顿热乎乎的腊八粥，她从收莲子那会开始，靠着平时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到了腊月初八那天才拿出来，熬上一碗腊八粥为我们解馋。

记得初八的早晨，天还麻麻亮，我还在热乎乎的被窝里熟睡着，忽闻母亲的叫喊：“起床啦，起床啦，快起来喝腊八粥啦!”听到母亲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我嗅到一股香味钻进鼻孔，便麻利翻身坐起，看见母亲正一碗一碗把热腾腾香喷喷的腊八粥放到桌上。我麻利穿上衣裤，下床直奔到桌子旁，端起母亲舀好放在桌上的腊八粥喝了起来。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没等妹妹弟弟穿好衣服，就被我狼吞虎咽喝完，还用舌头将碗舔了个精光。当伸手再去端第二碗时，母亲忙拉住了我的手说：“没有多的，一人一碗!”听母亲这样一说，我硬生生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很不情愿地离开了眼前那两碗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腊八粥。

我匆匆洗完脸进屋，见妹妹和弟弟正津津有味小口小口地喝着腊八粥。那时的我，鼓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心里盼着妹妹和弟弟肚皮小喝不完，剩下的让我再解解馋。这样想着盼着，突见母亲走近灶台，从罐底舀了半碗腊八粥，喊着我的乳名：“华儿，来把这半碗腊八粥喝了!”听母亲叫我再喝一碗粥，那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愣，才走到母亲面前，从母亲手里接过了半碗腊八粥，紧挨着妹妹弟弟的旁边，学着妹妹和弟弟的样儿慢悠悠地小口喝起来。我一边喝，一边乜斜着他俩，见他们快要喝完自己的那碗粥了，我却小口小口地似品咖啡喝着那半碗粥，不舍得立即喝完，心里总想用更长的时间去感受来之不易的半碗腊八粥，那种特殊的香甜味道。

那天，我在桌子旁慢慢地品着腊八粥，母亲也在旁边坐着一直看着我，直到我把那半碗腊八粥慢悠悠喝得干干净净后，才离开了我的身旁。在喝完这半碗粥后，我才弄明白，自己喝完的半碗腊八粥，其实是母亲留给她的那半碗，是母亲没有舍得喝，把那半碗粥让给了我这个不懂事儿的儿子。

晃眼四十多年过去，如今的生活一日比一日好，一年比一年强，腊八节不仅年年过，而且各式各样的粥只要喜欢天天喝，每天早上楼下的街头都吆喝等着我，可每次喝起来总觉得寡谈无味。那时的腊八粥，虽然都是些普通而少有的粗粮，却带有着乡土的韵味，母爱的味道，那种富含浓浓亲情，让我回味无穷。

特别是近两年，只要周末一回到小镇，身边跟着的三个小外孙，一听到楼下叫卖“八宝粥”的吆喝，就拉着我的手让我下楼给她们买上一碗，看外孙们津津有味吃着八宝粥，我就想到儿时的腊八节，更想起母亲递给我的那半碗腊八粥，心里就一阵酸溜溜的，心里的滋味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