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吴兴华
小时候我老家由于没有公路,出行十分不便,年轻的后生做梦都想走出大山,成为交通便捷的城里人。公路不通,样样事儿做起来都非常吃力。最让我难忘的是寨子堡地里的农活。由于上山的坡路陡,运送肥料全靠肩挑背磨。上坡时,挑着的扁担压在肩上颤颤巍巍,两根脚杆用尽吃奶的力气艰难向上移步,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往下淌。下山时,挑着粮食的双腿直打颤,艰难地挪步到平坦的地段歇一下,浑身瘫软得很想就地躺在路上,美美地睡一会……那时候就想如果有条可以行车的上山公路,车可以代替人运送货物,多好啊!
一整天下来累得精疲力尽,骨头像散了架,只想喝上一碗稀饭,躺在床上美美地睡到天亮。那时我十五岁,每逢秋收秋播季节,每次周末回家都要帮父母干些农活,两天周末假期的折腾下来,就想早点逃离家到校上课好好学习,和邻居家的哥哥一样,能够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大山沟,不再受这肩挑背磨的洋罪……
两年高中生活结束,由于当时名额推荐的限制,我没有机会考梦寐以求的大学。半年后,我走出了老家的土公路,进了绿色的军营。军车路过老家外面的公路,父母站在石桥栏杆边向我挥手,我从军车的缝隙看见父母在滚滚尘土包围中的公路边不肯离去,直到目送军车拐过了一个大山弯。一路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山外的景色,县城的繁荣和通往达县地区宽敞的水泥公路,见到了长长火车下的铁路,见到了绿色军营周边的柏油马路。那时我就想,家乡的土公路何时能够铺成泊油路?
1985年1月回到阔别三年多的故乡,公路依旧是土公路,却如愿坐上了通往老家的班车。回家后,我当上了村民兵连长,为了方便到公社开会和训练,我用退伍少有的津贴从县城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虽然招来了不少乡亲的羡慕,刚骑上摩托车的我也感到风光了不少。但是一到冬天,骑在土路上的车子没有了洒脱,只有难受的寒冬折磨;下雨了,土路上满是泥泞,走不了多久泥土就粘到车轮的挡板上,与车轮不停地亲热,越积越厚,直到两轮冒着热气转不动,让我不能前行。还有夏天的太阳下,只要前面有货车前行,就要遭受尘土的包围,车身不仅布满灰尘,而且穿着的衣服那硬是沾满厚厚一层,连脸上也抹上了一层“胭脂”。心里头就一直热切盼望着家乡能快点改变面貌,铺上水泥路。盼着盼着,盼来了1994年,县上将南坝至樊哙公路进行了硬化,有事到镇上或进县城里方便快捷,骑着车在路面上安全平稳,坐在班车里没有了先前的跳摇摆……
离开老家24年,我一直关注着家乡道路的发展。母亲每次来我家,就成了一名报告员:2013年,水泥路通到了我们村里,还修到了我家承包地寨子堡旁边,又一直延伸到山那边九村的八个社,让两个村的乡亲甭提有多高兴。我心里也欣慰敞亮多了!
去年我回老家过国庆节,一进村口我就傻眼了,我以为走错了回家的路。回家的一公里土路铺上了柏油路,两边原来的稻田变成了一排排错落有致三楼一底的楼房,屋前还有太阳能路灯,绿化树。一路往家的尽头走,我在心里不停地感叹着公路通、乡亲富的变化。
今年国庆节回到老家,七十八岁的父亲喜滋滋地对我说:改革开放40年来,家乡的道路隔几年就变化一次,发展得很快。如今乡亲们的生活不仅仅只讲吃得饱,而且讲究吃得好。原先的茅草房早就看不见了,到处都是宽敞明亮的小楼房,家里的自来水、冲水厕所、电器也和城里的人家没有两样。
走在宽敞的公路上,和父老乡亲聊起来,他们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心里美得乐开了花,都充满着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