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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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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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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亮的桐油灯

四月下旬到桐油村采风,所到之处的山坡、路旁,一棵棵桐子树手掌般大小的叶片儿,在阳光下闪着绿莹莹的光。透过亮光,思绪萦绕万千。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家用的是桐油灯。每当夜幕降临,父亲或母亲便取出一根火柴梗轻轻往火皮上一擦,一团火苗点着棉灯芯,即刻燃放出一朵光亮,瞬间照亮房间四壁,陪伴着我度过了漫长清苦的岁月。

记忆中,不管是在徐徐清风吹拂的夜晚,还是鱼肚白尚未初露的黎明,母亲就会点亮那桐油灯,轻轻拨亮那昏黄的光,映出墙上那些摇晃的身影,照亮屋里的欢乐和家愁。为了让家里节省一些桐油钱,父母便精打细算麻利做完冬天的家务,天刚擦黑便关上房门,吆喝着我和妹妹洗脸洗脚,早早上床睡觉。

农忙的时候早饭晚,要在上午十点多钟,把中午饭连着吃。晚上那顿饭,要等天黑父母回家才能吃上,很多时候我和妹妹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唤,心里最盼望家里的桐油灯被点亮,因为在那昏黄的灯光中,母亲正忙着煮晚饭。每当这时候,我和妹妹就会窜进厨房围着锅边转。而屋后圈里的猪也饿得“哼哼哼”叫唤刨着圈门,牛儿也不断用肩膀摩擦着木栏杆“啪嗒”地响。母亲听着猪牛的叫唤心儿就软,赶紧抓把柴草送进灶膛,喊我妹妹守着灶膛添把柴,自己起身就去喂猪牛。我就端着另一盏桐油灯,陪着母亲去倒猪食、添牛草。有时遇到一阵山风吹过来,灯火马上东偏西倒,忽明忽暗,我忙伸出右手掌遮住灯火,红色的火苗就稳固下来,熏得手心暖烘烘的。

等到开晚饭时,一家四口坐在桌上那团黄晕里,伸着筷子夹着南瓜丝、咸菜,各自津津有味吃着洋芋饭或红苕饭。灯火忽闪忽闪很调皮,映得墙上到处是暗影。饭后忙完家务活,母亲就坐在灯下扎鞋底、补衣服,我在灯下做作业,妹妹在我旁边乖乖地看着,父亲在灯旁抽着土烟,间或端起茶缸喝口水,和母亲聊着第二天要做的活计。

那些年的夜晚似乎来得格外早,我和邻家同伴刚刚丢下小书包,正在院里捉迷藏、玩爬树,阳光“歘”地一下翻过西山头,光线马上暗淡下来,大家各自回屋等晚饭。尤其在夏天里,饭后的院坝非常热闹,一盏桐油灯放在院坝中间的木桌上,我坐在灯下做作业,院子里的大人们摆着龙门阵,直到月亮偏西才回屋睡觉。读五年级的时候,我常常趁父母睡熟后,喜欢偷偷溜到天楼上的客房里,偷偷点亮桐油灯,捧起父亲喜欢的那本《西游记》,安然独享书中“孙悟空捉拿妖魔鬼怪”的动人场景。那些年的蚊帐上,既有母亲的补丁,也有父亲的怨声,父母至今笑谈都是当年我点油灯惹的祸。

每天天没亮,我和妹妹昏头昏脑睁开眼,就已发现屋里灯盏被拨亮,母亲左手拿着的刀在上下挥动,正忙碌地砍着猪草,父亲坐在灶堂前添柴煮猪食,我和妹妹赶紧梭下床,穿衣扎裤洗手脸。“噗——!”伴随灯火一口气被吹灭,父亲拉开木门,挑着水桶大步流星去跳水,我也赶紧抓起书包,一溜小跑在上学路。适逢周末,母亲背着背篼,父亲扛起锄头,一前一后下地除杂草、割苕藤。等我倒头再睡一个“回笼觉”,母亲已经扛着锄头回来了,父亲的肩上有时背着苕藤子,有时搭着一坨牛草。

我上初中后要住校,每人都有一盏桐油灯,经济条件好一点的点蜡烛。每到早晚自习时,桌上黄晕点点,室内灯火辉煌,映得玻璃窗红彤彤的。那远去青葱岁月的灯光,明灭之间曾照亮了那些不甘示弱埋头苦读的小身影!

从桐油村采风回县城已是万家灯火。我独坐在书房电脑前,望着头上那盏圆圆的吸顶灯,耳边想起母亲当年常说的那句话:“只要你心里装着桐油灯,希望就在后头跟着你!”于是心中装着这句朴实的话语,一路见证了故乡老家和桐油村,桐油灯和那昏黄的光亮早已消失殆尽,家家户户的夜晚亮堂堂的。

忽听外间的父母关闭了电视的声音,我猛然醒悟,父母双亲才是我生活中那盏闪亮的桐油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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