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蒲公英

       文/吴兴华

走进四月的乡野，阳光明媚，遇见一阵风儿拂过，生在草丛里的蒲公英长成的绒球随风飘舞，飘逸一会儿后，轻轻落在了一处处陌生的新家，又开始孕育新的生命。

在川东的故乡，每年四月的清明节一过，田坎边和坡地里便生长着一窝窝蒲公英，开着一朵朵金黄色的小花朵。只要有人来到它的身边，花儿就会笑着，迷住来人的视线，尽显着它妩媚的美艳，让人身不由己蹲下身子去抚摸它，去鼓捣它稚嫩的身体带回家。我一个要好的哥们叫侯佳，就是一个嗜好蒲公英如命的人，他不仅好色美艳的花朵，而且还强行掳走了蒲公英娇嫩嫩的身子，让蒲公英随他离开了生生不息的居家，成为了侯哥桌上一道天然的下饭菜。

去年四五月份，那时侯哥还没有退休，星期六和星期天只要见我回到胡家小镇的家，就邀我到小镇外的村庄，一边漫步、一边去搜寻坡地里长着的野菜。那些野菜挖来可以煮熟吃，那些野菜可以炒来吃或凉拌吃，侯哥简直就是一部地道的美食百科全书，随口能说出很多种植物的子丑寅卯。每每到乡村野地走上一趟，侯哥的手里就绝不会空着，时常有一袋蒲公英根叶的战利品带回家，乐得他妻子的脸上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而我小时候品尝过蒲公英的味道，落得个两手空空回家，却遭到妻子的数落，我只管嘿嘿一笑了之，自认为走掉了几斤肥胖的肉，感觉不虚此行！

我十来岁就知晓蒲公英的大名。那时在读初中，是观看电影《苦菜花》后得知的。电影里《苦菜花开》主题曲非常好听，歌曲大概是这样唱的：“苦菜花开遍地黄，乌云当头遮太阳。鬼子汉奸似虎狼，穷苦人何时得解放。苦菜花开闪金光，朵朵鲜花映太阳，穷苦人拿枪闹革命，永远跟着共产党。”我不仅会唱这首歌，而且还深深记得“苦菜花根苦，花儿却是香的”这句饱满深意的台词。而让我真正实打实对蒲公英植株刻骨铭心，是在亲历了挖蒲公英植株充饥的难忘岁月。

七十年代初期，每家每户闹灾荒缺粮，我们家里五个人五张口，粮食如同现在吃野菜一样的稀缺。母亲为了寻找填饱一家人肚子的食物，经常带着我到山坡上挖葛根来填充粮食的不足。记得头一年上山还有葛根挖，第二年挖葛根的人多起来，由于葛根长不赢，只好挖些野菜回来补充粮食。有一天，母亲带着我来到一个叫道沟湾的山坡上挖野菜，我却意外踩在了开着一朵黄黄小花的植株，母亲来到旁边告诉我：“华儿，你踩在脚底下的花儿叫蒲公英，把根和叶子挖回去炒熟可以当饭吃！”我听后便迅速挪开小脚，忙弯下腰用点锄小心翼翼地连根挖了出来。那天，我和母亲寻遍道沟湾，挖了满满一小背篼蒲公英。回家的山路上，我乐得一路小跑，想着回家有吃的美食了。母亲背着蒲公英在后面跟着，我回头见母亲的脸上，有一丝满载收获的喜悦。回到家，母亲将蒲公英的根和叶掏干净，然后放在锅里滚烫的开水中稍微打个滚捞出，放了点盐巴，在瓷盆里搅拌了几下烫熟的蒲公英，就算是一道可以吃的食物了。中午，一家人吃着凉拌蒲公英各有味道。父母吃起来觉得香香的，津津有味咬着显得很满足。我和弟弟妹妹吃在嘴里，顿觉味道苦涩。弟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马上吐掉，我想吐，觉得肚子咕咕叫，只好咽进肚里。

那些年，山坡野地里的蒲公英因此遭受厄运，探出头还没长出绒球，叶片还没完全长圆满，就被乡亲们连根挖走，山坡上到处都有人在打“剿灭战”。在那个年代，蒲公英与其它能够吃的野菜几乎绝迹。好在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后，家家户户逐年有余粮，有饱饭吃，蒲公英和那些能够充饥的植物也算熬过头。我放牛时，便能见到山坡上又悄悄开满了黄灿灿的蒲公英花朵，点亮了山坡多年的荒芜，引来了唱着歌儿的蜜蜂、翩翩起舞的蝴蝶。随着年龄的增长，高中毕业后走出家乡，当兵三年回到异乡工作。二十多年里，我见证了工作的乡镇，蒲公英没有人问津，在野地里无忧无虑地生长，年复一年孕育着新的生命。

我在改革开放的进程中一路前行，用手中摄像机的镜头见证了川东家乡社会经济的突飞猛进，城乡面貌的日新月异。如今，城里人和乡亲们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生长在田边和地里的蒲公英又开始派上用场，走进了城里的餐馆和乡亲的桌上。

如今，嘴馋的我只要星期天回到小镇，就带着外孙到郊外找寻藏在草丛里的蒲公英，往往是走一趟满载而归。经过妻子一阵油盐酱醋的鼓捣，烹饪出一道香喷喷的凉拌菜，让我吃得津津有味，感觉是那样的脆、那样的爽口！

故乡的蒲公英，你用成人之美的报答，让我明白新中国一路创造美好生活的不易！因此，就得随时告诫自己不忘过去的艰难岁月，倍加勤奋努力工作，实现全面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