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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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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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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下马塘


下马塘,是我家乡的大水塘,那里有我童年的欢乐、少年的乐章、青年的梦想。

下马塘,水面十多亩宽,三面环山,只有东面一向出口。塘基在东,塘尾在西南,呈马瓢型。南边是唐家排,西面是李家排,西南迎面而上是五脉岭。下马塘的水,主要来自三面的雨水和五脉岭的井水。

塘水常年清澈,东边塘基有两个码头,南侧码头洗澡洗衣,北侧码头洗小菜,院子里七八十个人的用水,主要靠下马塘。自从高祖启刚老先生从肖家坪买到这里安家后,到我这一代刚刚平五服,繁衍了百几十号人,外面的人称我们这个院子为栗子塘周家,我听着总不舒服,栗子塘离我们院子有一里多,下马塘紧靠院子,我喜欢叫下马塘周家。

小时候,我问老娘,这个塘为什么叫下马塘,不叫上马塘?晓不得,老人家一直这样叫的。后来在书上看到,到达重要的地方,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当时取名,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下马塘是我们戏水的好地方。塘基离水面一般有二尺高,尤其是北边,水深2米多,跳水特别方便。夏秋时节,上午一阵,旁晚一阵,我们叔侄七八个,水淋淋的光屁股,在塘基上晃来晃去,赤条条的,嘭、嘭、嘭,一个一个纵身跳下,谁溅起的水花多,谁就呵呵大笑。然后就是潜水,我们叫打迷子,谁在水底游得远,谁就可以神气一下。翻白(仰泳)、量尺、侧泳、蛙泳、踩水,我们尽情玩乐,然后横渡下马塘,看谁最先到达对岸。一遍不服,再来一遍。最有趣的争夺“台湾”,塘西北角有二块凸起的石头,一高一矮,分别可站一人,我们站在上面刚刚露出胸膛。谁站在上面,谁就占领了“台湾”,大家喊着口号,“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就奋力向“台湾”游去,先到者占领“台湾”,后到者击水向占领者发起进攻,因为进攻的人多,占领者很快退下阵来,另一个人捷足先登,又成了占领者,大家又发起水战。我们一直玩着水战,从不出拳打架。直到有大人叫唤了,才会迅速擦擦身子,上岸穿衣。

下马塘是我们的美食仓库。岁月淡薄,我们常常感到饥饿,但几乎一年四季,下马塘都为我们提供着美味。夏天洗澡,偷枣子和桃子是必修课。塘基东边有几棵糖枣树和糠头枣树,靠近外侧,行动不方便。塘基北边有一株毛桃树和一排糖枣树,那就另当别论了。桃树、枣树是队里公家的,因此,爷爷奶奶们看到我们偷吃桃子和枣子,会狠狠骂人的。我们不敢拿竹棍敲,那样容易被发现,我们就躲在屋角,用石头去打,眼色好的时候,一石打去,十来颗糖枣就落到塘里了。几石打去,水面浮着一大片枣子或桃子。这时,我们名正言顺下塘洗澡,大家捞着枣子分享。偶尔大人碰到我们在塘里吃枣子,说是偷的,我们就会说,刚才刮大风,枣子跌落一地,浪费可惜了,我们就捡着吃,您也尝尝,大人也就不说什么了。糖枣好吃,但我们也不多吃,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到塘尾去摸螺蛳、踩蚌壳,回家做成螺蛳蚌壳米粉,那就更鲜更香了。塘边钓鱼,泡嘎子居多,半天下来,饱餐一顿是不成问题的。家里有罾,掟虾子小鱼没问题,苦瘪斯也不嫌弃,有时贪吃的小草鱼上罾了,我们都会放生。十二月干塘现底,第二天勤快的人起床早,能顺着团鱼的脚印,活捉团鱼是常事。团鱼七毛五一斤,几乎没人拿到街上去卖,都自家吃了,粑嘴子,好吃。那么好的美味,谁舍得卖?我没有这么好的口福,出太阳的话,就去冰冷的泥面捡些螺蛳和蚌壳,也聊以自慰,改善生活。干塘后挑塘泥,那就更有情趣了。我们年少,不用出工,在寒冷的冬天,大人们挑着塘泥,汗水直流。大人挖着二尺厚的塘泥,不时有滚圆的泥鳅索出来,大人就会用锄头把泥鳅钩到塘块边,我们就会手忙脚乱去捧住泥鳅,放进木桶里,晚上又是一顿美味。捉着泥鳅,鼻涕直流,手指冷得通红,但我们其乐无穷。

下马塘的游乐也别有风味。无聊的时候,我们就找来一堆瓦片,比试打水漂,谁打得远,谁漂起的次数多,谁就是冠军。瓦片在水面上漂,我们在鼓掌乐。冬天结冰则更有情调,从正屋抬来八仙桌,翻到桌面,放到冰面上,三四个人蹲在倒放的桌子上,二个人各撑一个桌脚,在塘面上飞奔,大家都在高呼,嚯嚯——嚯——我们轮流推桌,乐呵乐呵。一二寸厚的冰,大人也不担心。但是这样的年份并不多,印象中大约只有二三次,于是,我们一到冬天就盼望结冰,厚厚的冰,吸引着我们的心。

84年考上大学,上学的那天早晨,老娘说,要从院子的正祧屋门口出发,沿下马塘基的石板路走,一直不要回头,只往前走。我看着下马塘的水,南风轻拂,波光粼粼,万千波纹,仿佛千万叮咛,你是吃下马塘的水长大的,你懂的。

走出弯弯曲曲的石板路,我还是在人生的小路上奔波。下马塘清澈的塘水,早已融入我的躯体,激荡我的血液,塑造我的灵魂,淳朴善良、乐于奉献,一如美丽的下马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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