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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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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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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凤老师二三事

张先凤老师二三事

湖南祁阳市  周礼华

张先凤老师个性耿介、敢做敢为,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与众不同。从学生到同事,我与张老师相识、相知,感受极深,感悟良多。

1980年9月,我在大坪铺公社中学——元山寺读初三,从成绩最差的33班一跃进入重点班30班。第一次考试过后,班主任、语文老师唐培谓在班上不点名地表扬,说我是“茅草窝里杀出来的李逵”,成绩由末尾进步到中等,这个成绩的真实性有待下一次检验,下一次如果还在进步,我定会好好表扬。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就认定是在表扬我。我信心大增,处事方式也随之改变。

一次晚自习,张老师夹着试卷匆匆走进点满煤油灯的教室。“今晚考试,大家独立做,我不监考。谁敢偷看谁就死得成!”发完试卷,他丢下一句话就走了,“看你们的自觉性如何,敢偷看就死定了。”第二节晚自习快下课时,张老师唰唰地走进来,“交卷!”教室里叽叽喳喳,张老师听到同学们说题目太难,就说,“那好,愿意交就交,不勉强。”交卷的不到20人。我犹豫了一下,想看看自己的成绩,就做了个小动作,壮着胆子托同学带过去交卷。

  次日第一节课前,张老师将阅完的化学试卷丢到讲台,“自己拿!考得一塌糊涂,没几个及格的!”我心虚,不敢去。结果,讲台上就只有我一个人的试卷孤零零地晒在那里。“哪个的试卷不敢来领?名字写了又涂呱,你剥层皮我都认得!37分,还好意思交卷!哎——,男子汉敢做就要敢当——,算了,上课!”我听进去了,男子汉,就该堂堂正正,敢做敢当。

民办教师转正考试,张老师通过了。他走上讲台,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转正呷国家粮了!大家要努力读书,国家粮,国家饷,香!——”“还有几个老师转正了?”“就我和你们班主任,其他人,刷的——”教室里一片掌声,“刷的——”,这个口头禅,我们学着,自信满满的。

大约是1981年5月中下旬的星期一,张老师讲完课,他撸起两袖,目视前方,我们知道他要放味精了。“昨天,我去一中,狠狠地剋了哪个女生一顿,体育生,长得倒是牛高马大的,敢打我电子,了得!学校不管,我替学校去教育教育她,训得她一包眼泪一包鼻脓。我电子,人才呀,说是神童也不为过。”“电子能考少年班吗?”电子的同学问道。“应该没问题!”电子小学、初中都跳了一级,当时,我们都以他为榜样。

1989年,祁阳五中由县属高中改为初中,次年划归文明铺区管辖,改名为文明铺区中学。9月,张先凤老师调任总务主任,住进“中南海”北栋东边第一间大房。“中南海”是老师们对五中行政办公区两栋一层瓦房的谐称,当时学校刚建好一栋有4个套间的平房,桂兹开副校长夫妇搬过去了,“中南海”空出两间房。老师们不愿意搬过去。我住在“中南海”西侧下面的青砖瓦房里,狭窄,潮湿。领导同意我搬进“中南海”,这样,我和张老师成了邻居。

月朗风清的秋夜,我和张老师搬把藤椅在草坪歇凉。听他天南海北神侃,也是一种享受。聊得尽兴时,我问一句,“张主任,您那三个公子,将来哪一个出息最大?”“肯定是老二核子。那家伙脑瓜子特灵活,好用,反应快。”“核子现在在哪里发展?”“还在沈阳读书。”月色下,我分明看到了他眉宇的舞动和自豪。

年底,陈亚伟调任校长,张老师安排我搬出“中南海”,让我和龚业荣老师住进桂兹开副校长夫妇住过的套间。期末,陈亚伟校长第二次来找我,要我接任初1班班主任,我依旧推辞:我从来没当过班主任,又是初中最后一学期了,班上风纪又不好,班主任谢老师又是我很尊敬的老教师,您又是刚来,班没带好会砸您的锅。恰好张老师来找我,见此情景,大声说:“年青人,怕什么朊子,干!”陈校长也说:“你放心去接,放手去干。厚舜老师的工作,不用你担心。干好了,证明你有能力;干砸了,说明我没眼光,不怪你。就这样,好吧。”我看着两位领导,笑笑,应承下来。

1991年2月,我接任初1班班主任,改名初4班,由南边一栋最东侧教室搬到北边一栋最东侧教室。没办公室,张老师安排民工用红砖将北边一栋中间的通道截围大部分作为我的班主任办公室。教室讲台较高,又无台阶,我站着感到压抑;教室和走廊是蜡地板,有一些坑洼。有个学生脚崴了一下,来办公室擦松节油。张老师路过门口,我叫住他,“张主任,教室坑洼不平,学生扭伤了。能不能弄些水泥和沙子填一下?”“关心学生,是好事。要民工么?”“不要,我只要材料,自己动手。”“不要民工,那好办。我跟基建队打声招呼,要多少就搬多少。”当时学校准备在南北两栋瓦房教室之间建教学楼,材料现成。我找几个学生帮忙搬材料,当天午休填平教室和走廊的坑洼,次日午休砌好讲台的台阶。张老师路过,啧啧称赞,“小伙子有干劲,干脆,利索,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半期考试,4班的各科成绩由原来全部稳居的第三名(只有3个班)变成了第二名甚至第一名,张老师好奇了,“进步这么快,我都有点不相信了。”他观察了一天,发现我每节课都坐镇教室,对我伸出拇指,“你原来这么搞的呀,霸得蛮,呷得苦,点子多,效果好。”我笑笑,没好的办法,只能苦干。高福全老师起初相当反感,说我节节课听他的课,是不相信他,他讲课不自在。我解释,我根本没有听他讲课,也听不懂数学课,我只是坐镇维持纪律,其实我从头到尾都在备课或看书。高老师要求我不要听他的课,过了两天,他自己反而要求我去听课了,学生纪律太难管了,“老周,你还是去坐镇,我就不要管纪律了。”我当时吓了一跳,50来岁的老师叫我20多岁的年青人为“老周”,我笑笑,我“老”吗?张老师哈哈大笑,“好好坚持,会出成绩的!”

中考结束,4班7人考入中专。这个只有47人的全校人数最少的班级,还有10来个本期来插班复读的。那时,成绩最好的应届生才有资格考中专。这个成绩,确实不一般。张老师闻讯,特来祝贺,“我的眼光是很毒的,从来不会看错人!”我心里满是感激和敬佩。

今年清明,聊起张老师的往事,感叹不已。人生相知相惜相得的,毕竟难得,我与张老师两年相交,胜过十年朝夕熏陶,虽不常言,但每遇疑难,就会念起,递增勇气。心存感激,心领遗恩。斯人已逝,唯此文字,并凑成一首《西江月·忆张先凤老师》,对张老师表达深深的缅怀和无限的感激!

狮子岭旁种地,元山寺里教书。待人接物似当初,难得丝毫让步。

办事风风火火,言行郎朗梳梳。自来自往自踌躇,走稳平生道路。

                                                                         2024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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