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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兆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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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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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菊开花

春天的昔归山寨,家家户户摘茶忙。茶山上,大姑娘小媳妇们,有说有笑,只见双手在茶树上优美地舞动着,不一会儿,背上的背篓就装满了清香的昔归茶嫩芽。

采摘下来的鲜茶,被村民们背到山脚下村公社茶厂,喜滋滋地换成了人民币。

每年的这个季节,也是凤菊最忙的时候。

凤菊是昔归山柳湾寨老金家的小女儿,踏实稳重,又念过书,被村公社茶厂厂长看中,招进茶厂做了出纳。每天必须和会计把当天的账目核对清楚才可以下班,而且下班后也只能住在茶厂里,要等当年的收茶工作结束才能回自己家。

凤菊家里兄弟姐妹多,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由于自小聪明,外加做事认真,深得父亲宠溺。寨子里受传统观念的影响较重,女孩子是很少有机会上学的。但凤菊的父亲不顾旁人闲言,把凤菊送到寨子里的小学念了五年书。

“凤菊”是乳名,这个名字,注定了凤菊前半生的命,比山野里的苦菊花还要苦涩。

凤菊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来源于婚姻的不幸。

凤菊在茶厂里做出纳期间,喜欢上了到当地临时驻扎的某部队的一名小伙子,但是凤菊性格内敛,不敢轻易表白自己的情愫,小伙子对凤菊也有意思。正当两人要进入谈情说爱阶段,就被凤菊的二姐棒打鸳鸯,非说小伙子是骗子,是外省人,今后绝对没有转业到地方的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后来,邻村的老金的表兄弟老唐,看中了凤菊,硬要让老金把女儿凤菊嫁给其大儿子建国。老唐是当地的赤脚医生,经常走村串寨给村民看病,家底不错,父亲觉得可以,就将亲事应允了下来。

凤菊还沉浸在对“兵哥哥”的喜爱中没有缓过来,父亲就让他嫁给“家庭条件好”的老唐家,凤菊怎么也不乐意。后来父亲好说歹说,念在父亲自小对自己宠爱有加,凤菊把结婚当作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嫁给了老唐的儿子建国。

当赤脚医生的公公喜欢凤菊的聪明好学,就教她给村里村外的人看病打针抓药,凤菊也学得很好,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凤菊顺理成章地做了当地受人敬重的乡村医生。之后在公公的带教下,夫妻俩开了个卫生所。

婚后的凤菊育有一儿一女,平时和丈夫一起开诊所,养儿育女兼行医拿药,有时乡里赶集,自己还不辞辛劳到集市上摆地摊做小生意补贴家用,是远近闻名的优秀妇女代表,还被村公所评选为“五好家庭”“巧妇之家”“妇女领路人”等,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凤菊的丈夫建国,在寨子里也是能吃苦耐劳的典范。建国上过初中,头脑好使。那年寨子里修公路,他白天去工地干活,下班后就在自家诊所和凤菊一起给村民行医看病。后来,隔壁寨子修公路,建国就承包了几个路段,召集附近村民和自己一起干。

由于承包的路段离家远,回家吃饭不方便,建国就让隔壁寨子里的阿青到工地上给几个男人做饭。

阿青和凤菊年龄差不多,个子不高,体态微胖,弯眉杏眼,皮肤黝黑,性格开朗,爱说爱笑,饭菜做得清淡适宜、酸辣爽口,深受工地上几个男人的喜爱。

茶余饭后,几个男人总爱拿阿青取乐,话语中不乏调情和挑逗,阿青也不生气,和他们一唱一和配合着。

时间久了,建国越来越喜欢阿青的开朗和大方,不知不觉,两人逾越了道德的红线。在家养猪喂牛、持家教子的凤菊,浑然不知。

有一次,恰逢工地无活可干,建国要回家,就邀请阿青一起去家里玩。阿青也不客气,坐上建国的摩托车,一起来到了凤菊家。凤菊也听建国提起过在工地做饭的阿青,见到阿青来家做客,凤菊也很欢迎,热情地款待阿青。土锅里煮上腊肉,又让建国把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杀了。做菜时,阿青时不时地在一旁指点着凤菊,还教凤菊用鸡汤煮米线,凤菊照做,煮出来的米线果真是味道鲜美,凤菊的两个孩子吃了也是嚷嚷着下次还要这样吃。当晚,阿青就住在了凤菊家。第二天,看着阿青坐在建国的摩托车上扬尘而去,凤菊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丝不详。

半年后,隔壁寨子的一个大嫂来找凤菊看病,若有若无地和凤菊说起了建国和阿青在外面的事情。凤菊如五雷轰顶,大脑瞬间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几天,建国回来了,凤菊就问他和阿青的事,建国说那是村民们乱说的,拒不承认。凤菊也就没再问,但心里的不痛快,让本就不爱讲话的凤菊,好久都没有和建国说过一句话。

几个月后,建国再次用摩托车载着阿青来家里做客。建国在没有征得凤菊同意的情况下,杀了一只老母鸡。两个孩子读书住校没在家,凤菊不温不火地招待了阿青。吃饭时,阿青说要吃鸡汤米线,可家里没有米线。当时天色已晚,外面很冷,建国二话不说,立马骑上摩托车去10多公里外的乡上买米线。

当天晚上,凤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怎么熬到天亮的。第二天一大早,建国看出了凤菊的不悦,识趣地用摩托车把阿青送走。待建国返回家后,凤菊和他歇斯底里地大吵了一架。吵闹声惊动了公公,公公问明吵架的缘由后,将凤菊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说凤菊不明事理,芝麻大的小事非要闹得外人皆知,丢老唐家的脸面。

凤菊想不到公公是那样的人,欲说无词,欲哭无泪。

再后来,建国更加肆无忌惮了。长时间不回家,偶尔回家,也是捉上一只老母鸡,薅上几块腊肉就走。

凤菊心里的苦,无处诉说,就连娘家的哥哥姐姐面前,她也没吐露过半句。那时的凤菊郁郁寡欢,短短几个月,瘦了十多斤,脸上长满了黄褐斑,与结婚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凤菊想到了离婚。起先建国和公公都不同意,说是丟人现眼。凤菊实在过不了这种憋倔的日子了,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建国一直不悔改,凤菊就一直和他闹。后来建国同意离婚,可是公公提了一个条件,离婚时不准带走两个孩子,否则坚决不同意。公公的意思很明显,离婚是凤菊有错,凤菊必须净身出户,才能在寨子里保全老唐家的颜面。

凤菊坚决不同意,执意要带走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可婆家毫不妥协,甚至开始编造各种谣言,在寨子里散播。那段时间,找凤菊看病的村民们,说话的语气总是阴阳怪气的。

有一天,建国从工地上回来。凤菊没给他好脸嘴,自顾自地在院里洗衣服。公公坐在不远处的李子树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建国问凤菊离婚的事情考虑好了吗,凤菊仍然坚持要带走一个孩子,这时候公公走了过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手干粗的木柴,凤菊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自己眼前一片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自己侧躺在院心的水泥地上,地上汪着水,自己的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凤菊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看坐在不远处抽烟的父子俩,凤菊自己爬起来,回到房间,放声大哭……

第二天,凤菊和建国到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拿着两千块钱和自己简单的衣物,离开了老唐家。

凤菊无处可去,暂时回到娘家。看着回娘家几天还不返回,哥哥以为凤菊和丈夫吵架了,就劝凤菊早点回去,凤菊这时才哭着把自己已经离婚的事情告诉了哥哥。

凤菊哥哥气坏了,第二天就打电话约建国来家里吃饭,建国知道自己理亏,没敢拒绝,骑着摩托车去了。晚饭时,凤菊的哥哥和弟弟一个劲儿地给建国劝酒,话里话外,充斥着极大的仇恨。建国什么话都不敢说,一个劲儿地喝酒......

夜深了,酒局停了,凤菊哥哥对建国说:“既然你和我妹妹离婚了,那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今晚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吧”。建国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准备离开。凤菊立马拉了个长条凳坐在堂屋门口,不让建国走。哥哥呵斥凤菊让开,凤菊就是不让。因为凤菊知道,哥哥和弟弟在建国的摩托车上动过手脚,如果酒醉的人骑着制动有问题的摩托车,深夜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后果可想而知。

哥哥和弟弟一起来拖拽凤菊,让她起开,凤菊哭到:“如果我和建国没有离婚,你们怎么收拾他我都没意见,可是现在我和他已经离婚了,如果他出事,你们叫我的两个孩子今后怎么办?”哥哥和弟弟这才骂骂咧咧地坐回到靠墙的沙发上抽烟。

凤菊兄妹这一哭闹,让建国的酒立马醒了一大半,明白了大舅哥组建酒局的目的,自己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眼泪里夹杂着悔恨,也夹杂着后怕。

住在娘家期间,凤菊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起得早睡得晚,忙完地里的活还要喂猪喂鸡喂牛喂狗以及给家里五六口人做饭洗碗伺候一日三餐。即便这样,弟媳妇还是整天耷拉着脸,又摔盆又贯桶的,母亲无奈地在旁边唉声叹气。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并非久留之地。于是凤菊住到了已出嫁的二姐家。

恰逢春季,二姐家摘茶缺人手,凤菊正好帮了大忙,二姐一家非常高兴。可是,二姐家总归不是自己家。时间久了,凤菊内心变得非常敏感,旁人的一句闲话一声问候,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都会让她食不安睡不稳。

凤菊选择了离开。

凤菊背上简单的行囊,怀揣几百块钱,在妇联的介绍下,前往深圳打工。

凤菊打工的第一份工作是当保姆。当雇主带着凤菊到医院做抽血检查时,凤菊紧张极了,她虽然曾经当过乡村医生,给不少人打过针,但自己却很怕打针,于是就和雇主说自己从来不生病,可不可以不抽血,雇主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云南来的,不抽血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艾滋病”,凤菊搞过医,知道艾滋病的传播途径,雇主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后来,女雇主还带凤菊去做了妇科检查,凤菊更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屈辱。只得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反正不用自己掏钱,检查就检查吧,况且自己又没病!”经过一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体检,证明凤菊很健康。

女雇主把凤菊带到家里,给她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洗衣服要内衣和外衣分开洗、拖地的拖把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各有一把不能混用、称呼男主人要叫先生女主人要叫太太、吃饭不能和主人同桌等等。

干了一年,由于女主人的要求太多,凤菊实在适应不了,于是离开了。

后来凤菊发过传单、到餐馆当过洗碗工、到建筑工地干过苦力,历尽艰辛,受尽委屈。

在一次机缘巧合中,凤菊凭借自己有过的从医经历,受聘于一家医疗设备公司。

在那家公司,起初老板并不看好凤菊。但凤菊非常能吃苦,或许是看到凤菊没地可去,过着打地铺睡纸板的生活,打动了老板仁慈的心。

在后面的工作中,有时老板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有些事情交与凤菊去办理。可凤菊毕竟农村出身、文化程度不高、年龄也大,困难可想而知,好在老板人好耐心好,电话遥控指挥凤菊,凤菊总能把交办的事情逐一办妥。久而久之,凤菊赢得了老板的认可,以至于在那家公司一干就干了10多年。

凤菊打工期间,经常辗转奔波于楚雄、禄丰、姚安、昆明、德宏、大理、西安、广西等地。只身在外,孤立无援;言语不通,吃亏上当在所难免;久经沙场,百炼成钢,本想活成大哥心中的女人,却活成了女人心中的大哥。

在外省,由于沟通交流的需要,凤菊学会了家乡味十足的“云南普通话”;由于出门办事上过当,凤菊学会了百度查询和高德导航;由于网络办公的需要,没上过几年学的六零后凤菊居然学会了汉语拼音打字和使用笔记本电脑。

凤菊有一次在西安出差,被坏人抢走过钱财,还有几次在陌生城市,夜幕降临人烟稀少时曾被坏人尾随过,再加之被婚姻伤害过,所以凤菊对外人的防备心相当强,从不轻易与人交心。但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一旦有人真正对凤菊好,凤菊定会翻百倍地加以回报。

也正是因为凤菊的善良,她走进了第二段婚姻。

在一次春节,凤菊回二姐家过年,听二姐说起前夫建国的表妹阿香,得癌症两年多,快要不行了。

凤菊就回想起阿香来。阿香是建国姨妈家的女儿,非常有孝心。凤菊和建国没离婚前,阿香经常到建国家看望建国父母,每次都给凤菊的两个孩子买吃的和穿的,建国父母和两个孩子都非常喜欢她。凤菊也很喜欢她。

这次听说她得了癌症,凤菊决定去看看她。

凤菊来到前夫家隔壁乡镇的沙湾村,见到了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柴的阿香。看着15年前貌美如花的阿香,再看看阿香那个因为没有女人收拾而显得凌乱的家,凤菊想到了自己那两个没有妈妈照管的孩子和他们的家,凤菊和阿香抱头痛哭……

哭完,阿香关切地问凤菊有没有再成家,凤菊摇摇头。连最爱自己的父亲给自己选的男人都靠不住,在外漂泊,凤菊怎么还敢相信外面的男人。阿香拉着凤菊的双手,说因为自己生病,拖累女儿不能上学而早早辍学打工,帮助父亲分担家务,现在儿子考上大学,也将无力供读……说着又伤心地哭了起来,凤菊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又跟着哭了起来……

最后,阿香拖着虚弱的身子,用企盼的眼神看着凤菊说:我知道你良心好,我把两个孩子托付给你……

凤菊不知道如何拒绝,流着泪离开了阿香家。

没多久,就听二姐说,阿香过世了。

第二年春节,凤菊回大哥家过年。和二姐一起去看望阿香的母亲,阿香的母亲再次向凤菊说起阿香生前的想法,并左一遍右一遍夸赞自己的女婿阿磊如何如何好,阿香生病期间如何耐心地照顾阿香等等。

后来,凤菊经过考虑,一是不想辜负阿香的托付,二是自己常年在外奔波,居无定所,也想叶落归根,这样还可以经常看见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所以就走进了第二段婚姻。

婚后,凤菊把新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为了供阿香的儿子读大学,凤菊继续外出打工,仍然在之前那家医疗设备公司做后勤保障服务。她多次劝导丈夫阿磊跟她一起去昆明,可阿磊在惯了山里,更喜欢过没人管束、挣多少花多少的日子。无奈,凤菊只得继续过形单影只的日子,逢年过节时回去一趟。

看着阿香的孩子重新过回有妈的日子,阿香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两个孩子。

离婚时,凤菊什么都没能从婆家带走,包括自己视若生命的一双儿女。那时凤菊的女儿小玉上大专,儿子小华刚进高中。因住校很少在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清楚。小玉放假回家,得知妈妈突然“为了钱”而“狠心”抛下她和弟弟,父亲、姑姑及其他家人无时无刻不在她耳边数落妈妈,往妈妈身上“泼脏水”,小玉信以为真,从此对妈妈恨之入骨。

小玉对凤菊的误解,是凤菊这辈子内心深处最大的痛。

在小玉结婚和生孩子这两个最重要的人生时刻,小玉都没有打开心结接纳过凤菊。小玉可能是长期“心病”困扰,后来得了乳腺癌。乳腺癌化疗和手术期间,凤菊在昆明陪护,悉心照顾她,小玉对母亲要么置之不理,要么恶语报之。凤菊觉得是自己当年离婚亏欠了小玉,所以小玉不管对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忍着。可最终,小玉也没能打开心扉,仍然将凤菊的母爱无情地拒之于心门之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香的两个孩子和凤菊的两个孩子相继成家,各自为人父母。可凤菊和阿磊的关系,由于聚少离多,沟通交流较少,始终不是那么和谐。有时双方都站在自己子女的角度考虑问题,意见难免出现分歧。他们的关系就那样不冷不热地维系着。

共同生活了十年后,在一次凤菊陪小玉做化疗返回家的动车上,小玉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凤菊的第二段婚姻击打得摇摇欲坠。原来,执拗的女儿,除了不接纳母亲的母爱,还强烈反对母亲的第二段婚姻。

半路夫妻,重组家庭,柴米油盐酱醋茶,大事小事双方娃,家庭中始终难以形成合力,凤菊实在找不到后半辈子想要的家的感觉,触摸不到幸福。低质量的婚姻,不如高质量的单身,于是凤菊选择了退出。

凤菊的大名叫“金兰”,冥冥之中注定,是金子总会发光,是兰花,定有幽香。

现在的凤菊,辞去工作,结束了在外10多年的辛劳奔波,回到儿子小华身边。

小华在成长过程中虽然缺少母亲的陪伴,但凤菊和小华的联系,那些年通过凤菊的二姐帮忙,从未中断过,小华深知母亲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加之现在自己已为人父,更能体会母亲的不易。他在农村翻新了旧宅,安顿好父亲和继母,又在城里买了大户型的商品房,将母亲接到身边一起生活。

每天,凤菊带着孙子,忙得不亦乐乎。不是忙着给孙子做营养餐,就是在陪孙子玩耍,要不就是在哄孙子睡觉。

儿媳对凤菊也很孝顺,经常给凤菊买漂亮的衣服,还给凤菊买化妆品买面膜,希望凤菊留住年轻留住美丽。

可经过岁月无情的洗礼,凤菊早已不再年轻,脸上早已被光阴留下刻痕。孙子笑时,凤菊跟着笑,脸上的皱纹汇聚,脸庞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灿烂;孙子睡觉时,凤菊在旁边陪着睡,皱纹舒展,脸庞像一株待放的兰花,优雅。

后半生的凤菊,就像一块被埋在土里多年被挖出来擦了泥的金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又像一株因缺水缺肥而延期开放的兰花,在幸福的土壤里静静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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