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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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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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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年味

每到节日,漂泊在外的游子总会想起故乡的点滴。

因为新冠疫情,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女儿还没有放寒假就问我,今年过年能不能回爷爷或姥姥家过年?我告诉她到放寒假就知道了。到了放寒假,按照疫情防控需要,今年还是倡导就地过年。女儿听了有些失望,我告诉她这是学校的要求,她还是愉快地接受这个倡议。

在城市生活久了,我也想回老家过年,想回到故乡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听一听故乡的声音,感受故乡的宁静和乡亲们的亲切,特别是每到过节思乡越切。嘎婆包的枕头粑、母亲做的米花、父亲做的粉蒸肉,儿时过年的记忆犹新,故乡过年时好吃的、好玩的永远是我心里抹不去的美好回忆。

故乡的年,永远是那么有年味。一进腊月,各家各户就准备过年的年货。赶集的人一场比一场多,买鞭炮、买红糖、买衣服……,仿佛每一场每一家都有要买的年货。街上卖货的人借着腊月几场人多使劲吆喝多挣点钱。

卖鞭炮的人不时放一个大炮或小鞭炮给买的人听,宣传他卖的鞭炮质量好;卖蔗糖的人把包糖的甘蔗叶子打开,铺在柜台上供人们选取没有破裂的块块糖,不时有人问卖糖的人甜不甜,卖糖的人掰下一块扔给问的人,嘴里嘀咕道:“还问甜不甜,甜到酿心。”卖衣服的人在街边拉上绳子,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厚的、薄的、便宜的、贵的、大人的、小孩的,应有尽有,卖的人不停地吆喝:“走一走,看一看,总有一款适合您!”,买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直到下午六点,天快黑了,人们买好年货才散去。

到了腊月中旬,各家各户开始杀年猪。杀年猪最让人回味的是打活血。具体做法是通过对新鲜猪血不停地搅拌,让它保持不凝固状态,然后用猪脾、猪肝、瘦肉做成鲜汤与没有凝固的活血冲兑,就形成了豆腐块状的猪活血,打好的活血吃起来爽滑可口,是我们最喜欢的佳肴。打活血对搅拌时间和冲兑时间要把握得很准,其中任何一道工序时间把握不好均做不成,所以做这道佳肴一般都是有经验的老年人亲自动手。

猪血肠这道美食是孩子们的最爱。先把新鲜的猪小肠翻过来洗净,再把糯米煮到半熟,然后把新鲜的猪血与糯米、肉末、食盐、酱油搅拌均匀,灌到洗净的猪小肠里,再把灌好的血肠的两端用棕树叶子拴好放进水里煮,煮的过程中还要不时用竹签在血肠上扎些小孔放气,防止被煮爆。

做腊肉是故乡过年必不可少的。故乡的天气到腊月相对比较寒冷了,把猪肉砍成块抹上盐,放到大缸里腌上三至五天,等盐全部浸入肉里,就把腌好的腊肉挂在火铺四周,利用平时做饭的火把腊肉烤干。经过半个月的火烤,腊肉变得又黄又香,需要煮吃时,割下一块用火烧糊猪皮,刮洗干净戓煮或炒都味香可口。

炒米是儿时最喜欢的甜品。腊月下旬,母亲找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开始做炒米。头天晚上母亲用热水把糯米泡起来,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起来生火蒸头天晚上泡好的糯米。为了让米花有各种颜色,母亲还用红色的火龙果汁把糯米染成深红色,用干的染饭花泡水把糯米染成深黄色。为了让糯米颗粒分开,蒸的时候母亲还在糯米中加入少许茶油。把蒸好的糯米饭倒在簸箕里晒干水分,晒到手捏可以成团,松手即可散开时,就用机器把它压扁,然后掠干备用。

甜味粉蒸肉是父亲做的特色菜。这些年在外工作,吃过很多粉蒸肉,咸的,甜的都有,感觉都没有父亲做的味道好。每年杀年猪后,父亲都要留一块五花肉不抹盐用来做甜味粉蒸肉。父亲先用石磨把大米磨成砂状的米粉,然后把带皮的五花肉切成大约8毫米厚、巴掌大的肉片,把红糖熬到滴在冷水里能成形的时候,就把磨好的米粉和切好的肉块放到熬好的红糖里涂抹均匀,装碗上锅蒸两小时后就成了香甜可口的粉蒸肉。我们几个兄弟参加工作后,父亲每年过年还做十来碗,除了在家过年吃的,我们从老家返城,父亲还给我们每人带上两碗。妻子觉得味道不错,我俩便买来五花肉和红糖自己动手做,做出来的味道还是没有父亲做的味道好。

农历腊月二十四,母亲和嘎婆就忙着打扫房前屋后的卫生,故乡的说法叫打扬尘。这天母亲从村口砍来竹子做成扫把,打扫火铺上下被火熏得漆黑的扬尘。打扫完屋里的卫生,又把屋前屋后的垃圾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能就是人家说的二十四扫房子吧。

时间来到了年三十,村里一派繁忙的景象。为了争到第一个放鞭炮吃年夜饭的头彩,老人说哪家吃年夜饭越早,来年做地里的活路就完成得越早,所以每家每户都在争做村里第一个放年夜饭鞭炮的人。这天父亲和母亲早早就起来杀鸡杀鸭准备年夜饭,等我们家各种菜饭都准备得差不多时,村里已经有几家放鞭炮了,这时母亲总会催我们做菜快一点。我们家几乎每年都没有争到第一个放鞭炮。

三十夜的火,十五的灯。吃过年夜饭,嘎公提醒我们堂屋神龛上的香不能断,一根续一根地点到大年初一早上。我们时不时就要跑到堂屋看一下神龛上的香烧完没有,如果烧快完了就及时点上。嘎婆还找来一根她早就准备好的青冈柴放在火坑里烧去一截后,留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再烧,嘎婆说是把当年的火延续到来年。

大年三十晚上,母亲拿出些掠干的炒米,在锅里放上少许茶油并将油烧热,把炒米倒进刚烧热的油锅里,并加入少许苞谷酒,将茶油、苞谷酒与炒米拌匀后盛出,让干燥的炒米充分吸收茶油和苞谷酒,以便炒的时候让炒米爆得更大颗。随后把锅洗尽烧干,抓一把炒米放进滚烫的锅里,不停地用米草做的小笤帚扫动炒米,不一会炒米就变成了米花。这样反复炒很多次,两斤的炒米就可以炒出两脸盆的米花来。这时我们总会伸手抓一把放到嘴里,品尝刚出锅米花的香脆和干甜。

米花炒好既可以直接用糖水泡着吃,也可以做成米花团或米花饼。做米花团先是将红糖熬到滴到冷水里即变硬的时候,就把炒好的米花倒进锅里与糖汁充分搅拌,让每一颗米花都裹上红糖汁,然后用手把米花捏成圆球,放在簸箕里不断地滚动,直接到糖冷成型;米花饼是将糖汁拌匀的米花倒到事先准备的方框里,铺平压紧待糖冷后切成块。米花团戓米花饼做好后要先放两个在神桌上的碗里供奉祖宗。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米花一直是故乡正月招待客人的甜品。

嘎婆在年三十晚上开始做枕头粑。她把事先准备好的枕头粑叶子洗净掠干,找来一把米草放在锅里烧成草灰,待火熄灭后,把糯米倒进盛草灰的锅里反复搅拌直到把糯米染成灰黑色,然后用筛子筛去多余的草灰。嘎公将则开始做枕头粑的肉馅,把去皮的五花肉切成手指粗的肉条,放进装有五香粉的碗里裹上香料,就开始包枕头粑,包好的枕头粑煮上三至四个小时才能熟。枕头粑煮熟后要先把两对放在堂屋神桌上供奉祖宗。

大年三十零点前,嘎公提前用茶壶煮好茶水,零点一到,他给神龛上盛上三杯热茶,点上三根香,烧少许纸钱,然后打开大门放鞭炮。放完鞭炮嘎公让我们提上茶壶到自家的土地庙点香烧纸放鞭炮。这些工作都做完了,母亲和父亲已经准备好糖水,吃米花大人睡觉了,我们小孩子则守岁到深夜。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几个姨和姐姐都回来拜年了。这时是村里和家里最热闹的时候,鞭炮断断续续响一整天,整个村里弥漫着鞭炮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多年以后仍记忆犹新。饭桌上几个姨都说父亲做的粉蒸肉味道好,她们也试着自己做过,但都没有父亲做的味道好。这一晚全家人秉烛夜谈到深夜。

这些年我在城里成家立业,生活越来越好。每到过年我还是想念嘎婆包的枕头粑、母亲做的米花、父亲做的粉蒸肉,想念故乡的人,想念故乡的一草一木,想念故乡过年的味道……。

来年疫情过去,我要回到久别的故乡,聆听乡音,感悟乡情,品尝佳肴,对酒长谈,开怀畅饮,享受故乡给我精神和物质上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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