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村命案 （小说）

这个夏天的早晨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牛老汉像往常一样，将牛赶往村头的芦苇滩。芦苇滩其实就是河岸，很多年前野芦遍地，芦花盛开的季节，偌大的河滩芦花如雪，铺天盖地，极其壮观。因有芦苇之故，流经的小河被已故的先人称为芦河，而依河傍居的村庄自然也就被称为芦村。只是芦苇滩如今空有其名，早已不见芦苇，取而代之的是满滩稀疏的树木和林间茂密的杂草。

牛老汉每天清晨将牛赶到芦苇滩吃草，然后就背着双手，在河滩上遛达。这天早晨，他发现河水更枯了，有些地方已经露岀了河床。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今年持续的大旱是何等的厉害，居然将这条河水充盈多年的小河，意欲烤干。他眼望小河，边遛达边感叹。突然，他发现一处浅水的河底，露岀一件黑色的物体，像一条大黑鱼露出的脊背。可是，如果是鱼，不可能不动呀，莫非是死鱼？如果不是鱼，那又是什么呢？这些猜想引发出他的好奇心。于是，他来到河底，卷起裤腿，双脚一步一步地插着很深的淤泥，艰难地挪向黑色物体。终于接近了黑色物体，他伸手拉了拉黑色物体，却拉不动。他仔细一看，发现黑色物体是一块沾满污泥的花布裹着某种东西，花布外面用铁丝绑扎了两圈。他用力撕扯开花布，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离开河底，又连滚带爬地奔向河岸，跌跌撞撞地奔向村庄，奔向村书记家。他一边狂奔，一边嘶喊：“快来人啦！河里发现死人啦！”喊声惊动了村庄里所有的人，他们从四面八方蜂涌而岀，尾随着牛老汉向村书记家的方向急速奔跑。在村书记家停留了片刻后，只见牛老汉领头跑，村书记等一大帮村民跟在其后，又风急火燎般奔向河边。村书记下到河里查看，确认牛老汉所言属实后，立马掏出手机报了警。

时间不长，警车呼啸而至。

河岸上，已站满了惊魂未定的芦村所有村民。

警察在几个壮实村民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沉甸甸的死者拖到岸边。

警察现场了解勘察了一番后，将死者抬上备用的车辆，呼啸而去。

河岸上的村民惊恐惶惑不已，议论纷纷。

有人说：“河里发现的这死者，被布包裹被铁丝绑扎，显然是被人谋杀沉尸河底的。这杀人的人心也太狠了！”

有人说：“估计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下此毒手。”

“我刚才看了一眼，死者高度腐烂，只能辨认出是个男人，但看不岀多大年龄。”

“估计不是仇杀，就是情杀。”

“不知道死者是哪里人，也不知道是何时被人杀害的。”

“估计不是很远地方的外地人。如果是的话，河渠到处都有，杀人者不可能舍近求远，将死者抛到我们村的芦河。”

“既然不是外地人，那就是本地人。本地人……呀，不会是失踪近两年的毛头吧？”

“嘘——，小声点。瞎扯什么呢！”

尽管有人制止这种猜测，但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样，还是一下子布满了很多村民的心头。

……

半个多月后，警方传来消息：通过法医鉴定，死者正是毛头！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芦村天摇地晃。曾经到处寻找毛头并早已报警的毛头的父母及妻儿哭得死去活来。芦村的村民也无不悲痛伤心不已。谁也没有想到，三十多岁的毛头竟然死了，而且竟然死于非命，竟然死在家乡芦村的芦河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是在很远的城市打工吗？怎么会被人杀死在家乡的土地上？杀人凶手是谁？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杀害他？……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期盼警方尽快破案。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杀人案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破案之难不亚于徒步登天。

人们只能在痛心急切地等待。

时光在人们翘首期盼地等待中一点一点地消逝。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

一年两年也过去了……

就在人们渐渐失去等待的耐心不再抱有幻想的第三年春天，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几辆警车突然呼啸而至芦河岸边，再次惊动了芦村所有人。人们纷纷奔向河边。人们看见警察从警车上押下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脸大汉，有懂行的人说，这是警察让杀人嫌犯指认现场。杀人凶手已经捉拿归案，芦村命案水落石岀指日可待。

人们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可是，几天后传来的消息，几乎吓了芦村所有的人：杀人幕后的操纵者不是别人，居然是芦村的昔日“村花”五年前已嫁外乡的莫彩蝶！得知这个消息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都认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半年后，芦村命案终于了结，案情大白于天下。

原来，独自在外打工的毛头，每年只在春节回家一次。多年在外打工，老婆不在身边，时常寂寞难耐，渐渐染上嫖的恶习。老人常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也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毛头有天深夜出去嫖，为了换个口味，他悄悄溜进了这个小城颇有名气的一家豪华宾馆，花了昂贵的嫖资，去嫖小城暗地相传最美的娼妓。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要嫖的娼妓，居然是他的同村老乡莫彩蝶！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莫彩蝶是全芦村最漂亮的女人。她虽然没念多少书，十几岁就岀门去打工，但她挣回来的钱是全村无人可比的。靠她挣钱，她家在芦村第一个盖上豪华的楼房。五年前，她嫁到离家不远的外乡，已生育一儿一女，没想到，她依然独自外出打工，居然干的仍然是瞒着家人的卖淫勾当。这么多年来，她在外打工的生涯，就是夜以继日的卖淫。那天晚上，两人一见面，都顿时傻了眼。毛头没嫖成，臊得仓惶而逃。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难逃一劫。莫彩蝶在那腌脏的圈子里混了多年，结识了不少黑道上的人物，那天晚上，她非常意外地见到毛头后，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等她清醒后，毛头已经逃之夭夭。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天要塌了！她知道，家乡的民风非常纯朴，如果毛头回村将她的事情传播开来，她不仅无脸见父母和兄弟姐妹，无脸见各位邻里乡亲，更重要的是，无脸见老公，无脸见儿女。怎样才能不让家里人知道？只有杀人灭口！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莫彩蝶后来天天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每天打听来自家乡的消息，得知风平浪静后，始终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来。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几年后，东窗事发。

芦村的村民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个个痛心疾首。直到今天，他们仍然想不明白，本是乡村纯朴的农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