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小说）

作者：杨云广

夜已深，庄子里沉寂得几乎没有一点声息。香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然没有一丝睡意。多少个夜晚了，她就这样煎熬着；她怕自己一合上眼，就会看见她的兵哥那天对她横眉倒立怒目圆瞪的鬼相！

那天，香妹正在家中给她的兵哥织毛线衣，忽然听见从镇上赶集归来的李小毛在门外急切地喊：“香妹，香妹，不好了！你弟弟与人争抢旅客，把人快给打死了！”香妹一听，魂都飞了，丢下毛线衣，撒腿往镇上奔。可是，已经迟了，弟弟已经被带走，弟弟开的小客车也被扣住了。香妹做梦也想不到，把弟弟捆起来，给交警队和派出所打电话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她的心上人——兵哥！香妹一把揪住兵哥，要他快去说情，哪料到他把几乎闪着火苗的两眼朝她一瞪，气愤地说：“太张狂了！三天两头，不是打旅客，就是打司机。今天我值班，这事我得管！”香妹气晕了：“他是我弟弟呀！”“对！”兵哥更来气了，“你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说吗？小镇一霸，狗仗人势！”香妹不想与他争辩，下了最后通牒：“你去不去？” “我不去！” “那好，你别后悔！”香妹一抹眼泪，扭头就走，甩下一句话：“你不就是一个退伍大兵吗？一个被招聘的治安联防队小队长吗？有什么了不起！”

……

半个多月后，事情总算了结了。给人治伤，交上罚款，一架打掉了5000多元，是全家两年的农业收入。父亲牙齿咬得格格响，仿佛要吃人。母亲整日里泪水涟涟。香妹也气倒了，一连几天起不了床。她恨死他的兵哥哥了。当时如果私了，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窗外月光如水。

窗外有人在轻轻呼唤。

“谁？”香妹惊恐地喝问。

“我，兵哥。香妹，你起来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可说的，我不想听！”好几个晚上了，他来找她，并送来1000元帮她家度难关，她理都没理。

“香妹，我知道你家里人都恨我，可是，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如果你都不能原谅我，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请别干扰我睡觉，你走吧！”

“是的，我是要走了，而且可能永远不会再来干扰你了，天亮我就动身。镇人武部搞劳务输出，组织我们退伍兵到南方务工。今夜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也许往后我们就天各一方了。我……我想要你一张照片……行吗？”

“……”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就不勉强了。香妹……你多多保重！”

窗外的脚步声迟疑着渐渐远去。

香妹再也睡不住了，她从床上弹起来，就穿着睡衣追出了门。她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她有意不理他，只是想要好好地气气他，没料到他居然要永远地离开她。

她一路小跑，终于气喘吁吁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请把我给你的东西留下！”

“什么？”

“爱！”

香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含着泪水狠狠捶打着他的胸膛。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深情地说：“我知道，你会体谅我的，可是，你父母弟弟……” “笨蛋！他们还不是看我的。”他动情地吻了一下她的脸，说：“真是我的好妻子。”她轻轻地揪住他的脸腮：“你真皮厚！谁是你的妻子？还不一定哩！”

乡村的夜晚寂静无声，那甜甜的笑声随月光悄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