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牛尾梁

那年秋初，漠北车站下着雨。于小东给了木子静一个拥抱和她分手以后，于小东再也没有见过她。

于小东常常想，或许今生他是不可能再遇见木子静了。

冬初，于小东参加了一次采风。一行人，形形色色，他唯一认识的就是那个叫甲乙的女作家，也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绪，于小东总是离甲乙不远不近。后来，于小东就想，这一定和木子静有关系吧；因为甲乙和木子静都是谷县人，而且她们关系还不错。只是，木子静在漠北文学界的名气比甲乙小了一些。

采风的地方就在谷县，一路上于小东没有看见木子静，他又不好张口问甲乙，这样他总是觉得像是短缺了什么。

冬天的日子本就很短，黄昏时开始下雪了。人们一下子慌了，一个个慌不择路从山上往下走。

好端端的天，怎么就下起了雪呢？

下山的路很陡，大家小心啊！

……

甲乙是本地人，她招呼着大家一面在前面带路，大家跟上啊！

山形呈牛尾梁式。雪渐渐地下大了，于小东在走下最陡峭的山坡时回望了一眼，只见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小心地走了过来。

是木子静吗？难道真的是她吗？于小东停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等那个人走近时，他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果真是你啊！木子静，我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她还是那么文静，还是那么漂亮，和他记忆中那个人一样，只是消瘦了一些。木子静没有说话，双手捂着脸，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于小东。

山上还有人吗——

甲乙亮着嗓子在山下喊着。木子静没有应答，她伸出右手递到于小东的手里，笑着说，路太陡，又下着雪你扶我下去。

于小东，伸出双手扶住她，倒退着向山下走去，你看着脚底下一定要小心。

临近牛尾梁末端，完全是羊肠小道，加上落雪，要下去就更艰难了。于小东几乎是抱着她滑下去的。

山下是一块较为平缓的场所，是一所很小的寺庙。

寺庙里是安静的，寺庙四周也是安静的，甲乙带着大伙儿大概已经走远了吧。

小东——庙门一侧空地上，木子静看着他欲言又止，我想方便一下？

看着她褪下黑色牛仔裤，蹲在地上，于小东背过身去点着一支烟抽着。雪，还在继续下着，地上已经全白了。

我完事儿了。听她这么一说，于小东回头看时，木子静还蹲在原地，地上的雪就化开一片儿，四周还冒着热气儿。

你怎么不起来？

我没带纸。她羞红了脸，抬头望着于小东，仿佛这时候他就是自己的救命的人一样，怎么办呢？

于小东捏了一把裤兜儿，掏出些纸来走近她递过去，然后有转过身去。

庙门是虚掩着的，褪了色的对子还贴在两侧门框上：

……

于小东靠在门框上，又点着一支烟抽着。

木子静，提起裤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站在于小东面前时，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她靠近他，紧紧地靠近他。

于小东，丢掉手里的半截烟，伸出双手把她拥在怀里。她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他觉得软软的，凉凉的。

于小东只听得耳旁“丝儿”一声，是半截烟在雪地里熄灭了。于小东就想，牛尾梁今生他大概是不会忘记了。

2020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