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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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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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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来城外胭脂凉

相对于别的地方,比如沿海地区,陕北的春天来得较晚一些,要是下过一场薄薄淡淡的雪,下过一场蒙蒙软软的雨,陕北的春天还是来了;四月,春来城外,犹如谁家的新媳妇儿一般含着羞就来了;四月,春来城外,又犹如北方后生光着的膀子就亮了起来。

四月,春来城外,在农民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醒了;四月,春来城外,在农人“么儿么儿”的吆牛声中醒了;四月,春来城外,在后生们的呐喊声里醒了;四月,春来城外,在姑娘们的红衣绿裤里醒了。四月,春来城外,“麻麻草”泛着绿意活了;四月,春来城外,柳梢抽着软软的嫩嫩的绿亮了;四月,春来城外,桃花、杏花泛起了暗紫色的花骨朵,红了、粉了、白了。

四月,春来城外是那么意外,人们还没有做好迎接的准备呢,竟然就悄悄地来了!

有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描写冬日落雪的绝佳意境,我倒更愿意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来描绘四月,春来城外那一坡、一山盛开的桃花、杏花、梨花。有人说,桃花、杏花、梨花开在城外一坡一山的像极了落雪;像极了一群又一群绵羊;又像极了粉的、白的大蘑菇,和粉的、白的云朵,……四月,城外春来,正是因了这粉的、白的桃花、杏花和梨花,许是才有了那“最美人间四月天”的惊叹吧。

没有了雨,也觉不到风声,又没有别的嘈杂,阳光呢暖暖地洒满窗户。挑花、杏花、梨花,妆扮了谁家的山坡?又缤纷了谁的世界?四月,春来城外,烟火丝丝缕缕,如泣如诉,行人三两个,匆匆!

像是受到了感染似的,我轻轻地推开窗户,望着对面满坡满山开得极粉极白的桃花、杏花和梨花,望着三三两两挎着篮子走在花下的人们,和那丝丝缕缕的烟火,还有黑色白色的蝴蝶在燃烧,听那似笑非笑,似唱非唱的哭声,我像是又犯了错的孩子,茫然了。

父亲的叮嘱,我是从来都不敢忘记的。

这是母亲去世后的第五个清明,和往年的清明一样(我总是在清明前要剪短头发),我总是洗漱停当,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然后有条不紊地收拾齐整香、纸钱,奠酒、烟花,以及红的绿的水果,再走出门,向着城外走去。

城外七里庄,向左拐过秀延河上的石桥,走一段硬化过的路面,踏着黄土路,一步一步向着那座熟悉的,甚至是亲切的大山半山腰走去,一步一步向着那两颗常年葱茏的古松走去,这当儿,满破满上的全然是开得芬芳的桃花儿、杏花儿,花下自然少不了有蜜蜂、蝴蝶,嗡嗡地闹着,欢快地舞着。

爬上一道陡坡,走过一整块儿开阔地,绕过两个较为陡峭的弯道,再向右走一段梯田地,荒草凄凄间,母亲的坟茔便一下子闪现在我的眼前。母亲坟头的土,已经变成了灰褐色,和四周的大地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了;母亲坟头的荒草,也和四周的荒草变成了一个颜色,灰灰的,凄凄凉凉的。母亲的坟茔两侧,是我三年前栽上的侧柏,在整条梯田地里显得很是精神;母亲的坟茔两侧,以及整座山上,全然是粉的、白的桃花和杏花,还有梨花,开得那叫一个绝美、动人。

点燃烟花,献上果品,焚烧罢香和纸钱,跪倒在母亲的脚下,默默祈祷一番,母亲的音容就仿佛和生前一样。烟火缭绕间,香、纸钱的味道扑鼻而来,是夹杂着桃花、杏花的芳香扑鼻而来。

那边,桃花、杏花和梨花掩映的坟茔间,有三三两两虔诚祭拜的年轻女人,是在一股一股的烟火缭绕间,又听得她们似唱非唱,似笑非笑的哭声,……

年年清明,花开花落花满天,今又清明,老了光阴老了容颜。念一句,日月如梭,春来城外胭脂凉;光阴匆匆,春来城外花开柳新。再望一眼那边桃花、杏花掩映间的图画,听一声似唱非唱,似笑非笑的哭念,我便转身急匆匆穿过梯田间弯弯的小路,向左一拐走下土坡,向着那一整块儿平地走去,向着满是春色的城里走去。

 2016.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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