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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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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2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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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滑落与嬗变

——序青年作家石夫长篇小说《土城别传》李兴春

长篇小说《土城别传》是石夫新作。《土城别传》说是别传,其实并不另类,只不过小说通篇陈设的是缺失公众理性的生活现象,糟糕的社会环境,平庸而复杂的人群和缺乏理性又并非荒唐的故事。所述这些,直接向读者呈现了曾经的,或正在延续的社会态势。所述这些现象并非作品本质的外化,如果读者急于从紊乱、近乎荒诞的现象中撷取、归纳出其结果,看似有据,其实武断,就太浮浅了。这就需要读者深入考量、探究小说中的人们缺失正常公共空间形成的历史缘由分析作品,寻找作品中人物几乎全是小丑的原因,进而提取出本质结论,那才有意思了,有意义了。

作品中的地域是我国西北部一隅。这里曾是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的结合部。游牧文明,马背帐篷是家,远方草地是目标,日积月累,形成了刚毅、剽悍、掠夺、率直的基本特征;农耕文明以家庭为中心的伦理结构完成生产程序和财产分配,协调彼此关系,总体依靠聚族而居,形成了温良、姑息、自私和很具依赖的基本特征。这两者文化,在这一块土地上融合是一种进步,这是肯定的。但这种进步是自然状态下下意识的自然融合,自始至终缺乏理性的约束和规范,自始至终不具备海洋文明的那种远见。

在这样的背景和环境中,人们日常行为和思想意识缺乏正确的导向,缺乏总体上的宏观控制,并少了思维上的创新,其发展方向趋于保守、停滞、自满、张狂、狭隘、僵化,思维上进入可怕的沼泽地。这种社会环境就像医学所讲的“免疫机制的消失”,后果十分可怕。

作品中以梁军平为中心的那帮地痞流氓肆无忌惮地蹂躏弱小,肆无忌惮地扰乱社会,达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而大部分民众对这帮地痞所作所为唯唯诺诺,逆来顺受,这必然助长了他们的邪劲。梁军平、方北顺、八字胡夜砸地处闹市区陈家的装潢部,歇斯底里的嗥叫,打砸之声訇然嘈杂,而周围的人们却对此反应出奇的静,就连历练生死的当事人陈铁山也胆战心惊,只能在门内加上一把无为的大锁,剩下的只是夫妇浑身打颤地相拥在货架后消极避难,没有一点抵抗意识。陈铁山向当地派出所报案后,所长大为震怒,当听说滋事者是梁军平、方北顺,这位所长马上换了面孔,变了姿态,简直就是契诃夫笔下警官奥楚蔑洛夫的翻版——地道的变色龙。这客观地纵容了这帮社会渣滓的为非作歹。这还姑且不把“所长”当作黑社会保护伞而论。梁军平剁掉陈子良一手指,剁者就像随地吐痰那样轻松无事,被剁者也悄悄地包扎,偷偷地揣藏。

人常说:“兔子急了还反咬一口。”可当人们面对邪恶侵袭时竟然连兔子也不如了,真令人生气,但也无奈。这是客观的现实,人连兔子也不如了,可见人格人性迷失到了何等的程度。

另一流氓雷小豹,因调戏“平西日报”记者马上被绳之以法了。谁让他侵犯的是上层人物呢?同样是社会的公民,遇事的差别竟这样大啊!

这种剽悍对懦弱的反复揉搓,不能不让平民百姓感到生存空间的窒息和精神沮丧。

更有,梁军平的死,表象是被新任公安局局长创政绩的第一把火烧死的。这其实从深层次上揭露了当时制度的不完善,起码是司法执行的不规范。公安机关取代了检察机关和法院。这里读者会心知肚明,那一定是得到了秃头县委书记梁明源的首肯了。大概唐小婉越向县委书记求救,更加速了梁军平的死亡。梁军平是死有余辜,问题是,这究竟是法制,还是人治?

“别传”的主题应该是美的存在状态和幻灭过程。

在不正常的社会秩序中的美,遭受不间断的蹂躏,美也就被扭曲了,滑落嬗变了。

“美”,在商代甲骨文中第一次出现。羊大了就是美,这是因古人注重并讲究物质。许慎,作了补充,这个“美”里面包含“甘”字的含义。这就由物态上升到味态,由体态上升到风味了。这种评说和诠释不简单。当代不少学者提出“美”字的组合不是“羊”“大”,而是“羊”“人”。“羊人为美”,这种评说和诠释更不简单。我国古代早期表演,大多模仿动物形象,羊是人类最喜欢模仿的对象,把这个美同当时的舞蹈连在一起。这种动物的人形作为美十分自然。就古希腊也有羊人剧。

对古人追求物的味态、风味和形体美无可厚非。如果今人仍不求甚解的解释美和追求美,那就过于停滞和浮浅了。其实这个美啊,实质上是一种视觉和心理体验,这个美应该是表和里的统一。

令人无奈的是,人们对美往往停留在了表层,对人对物往往只取外部表面,特别是对人。当某人因外表漂亮就会引起周围人的赏识和觊觎,越是不同凡响的漂亮,越是诱发周围的人们动魄的赏识和觊觎。这也并非人类的劣质劣根,美就是美嘛,很实在。问题是,如果人们忘却了另一半更为重要的内在的美,那就是严重的缺憾了;如果人们对美的赏识滑变为掠夺式的占有,问题就严重多了。如果具有美貌的人以此为资本,裂变为满足私欲实现目标的武器,且屡屡得手,我们的人类同胞就显得十分的滑稽了。

作品中以唐小婉为中心的一群美女,她们外貌体态的美并没有错,可有病的社会、有“病”的人群硬是将这种美致于难于存活的地步。

起初,陈子良,对唐小婉并不了解,只是她的美貌控制了他。于是,他对唐小婉的爱与欲也就彻头彻尾,死心塌地了,痴迷到了不惜一切的忘乎所以了。梁军平、方北顺等因唐小婉的美貌也就抢夺豪取了。秃头县委书记梁明源、刑事科长余志成也因唐小婉的美貌也“平易近人”了,那目的分明就是占有和玩弄。油矿老板秦方泰,凭借手中大把的钞票对她可宠可养,但不愿为美承担责任,更不愿为美而担风险——当他知道唐小婉和黑道人物梁军平的事,怕引火烧身,就收敛了“爱美”的行为。这里边有官员、商人、平民,地痞和执法的头头脑脑。

唐小婉,凭借着美貌成了土城的名人,获得了宽泛的名牌效益,可哗众取宠,可投资官场、商场,可掌控地痞流氓,还可撬动黑社会团伙火拼而达到自己的复仇和企望获得自由的目的(让黑社会头目方北平、杜国民发生火拼),同时也可盛气凌人地殴、骂下层平民。这种原生态的美变态地存在着,又是在官、商、地痞流氓的蹂躏下,悄然地幻灭,无声无息。

杨帆,是一个美貌的有志有才有情有义的弱女子,成为土城少有的清华大学生,考研留美。这样完美的女子,最终却落入了资助她完成学业的富豪手中。作品中,对这位富豪没有直接描述,只从杨帆本人的吐露:“这个人城府很深,深得像海,深得让人十分可怕。”,读者也就不难明白,杨帆的婚姻并非因为爱,生活以至于命运,她也就很难如愿了,美丽的花朵最终只能落入阴沟污水之中了。

在这样的社会里,原生态的美和经过精细雕琢的美的归宿惊人的相似,都是通过一条类近的弧线进入幻灭的泥淖。

“别传”中美貌女子真不少(不比邪气男子少),诸如苏小惠、周晓凤、冯彩云等。然而,她们的结果与唐小婉、杨帆实属同类项,只是系数不同而已,这里不再赘言。

男子视女子为玩物是我国历史久远的思想传染病之一。现时,男子患者可不少,特别是位尊权重的官员,财团大亨,也不乏黑社会的头头脑脑。如果说这是可悲的话,那作品中老兵、许明,一夜“空中飞人”使得他们当上了执法警察,寡妇唐燕进入县政府决策机构等,更让人失望、无奈和心灵深处彻骨的痛!社会,怎能是这样啊!

陈子良有个性、有才、有悟性、善经商,可他身不由已地滑入追求“原生态美”的泥沼而不能自拔,简直成了木偶人。作品结尾中的他终于背着画夹,甩着一头披肩长发遁入边陲人海闹市。最终,陈子良,也像唐小婉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异地,也可能是异域,或有多种可能,真揪人心。这个结局是本作品最妙的一笔,不确定的结果更具艺术扩张力。

什么是悲剧?鲁迅曾讲: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读悲剧的人不可陷入悲剧之中,要知道社会不会消失,社会影阴部分只是宏大阳光事物中的一小部分而已,那你读中读后就开朗多了。揭露社会黑点,为了使人们保持一份清醒、一份省察。“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为了使人们保持人类哲学思想的常态把握,避免“潘多拉盒”的无序和倾覆;对美好社会的期盼也总是为人们清醒地看到自身和自身外的不足和谬误去还原那已消失的“免疫机制”,摆脱人们思维上的弊病。用余秋雨的话说:“凭借局部感性印象作情绪化的判断”是国人思维的重病。

深入思考“别传”思想内涵,可告知人们为人做事要理智明智些:应该做的事很多,而我们往往不能够;我们能够做的事很多,而往往又自知不应该。筛选出我们既能够又应该,或通过努力实现那本来应该但不能够的也能够的目标,这才是智者。

钱钟书说:“如果你吃到一个鸡蛋,觉得好吃,你又何必去认识下蛋的母鸡呢?”。余秋雨说,这大概是老先生说的一句玩笑话,切不可当真。

要得到根治邪恶的解药,就得知晓产生邪恶的根源,要想得到美好的社会环境,也必须有效地校正其中的不足和将要淘汰的理念。这就是我们既吃鸡蛋,又要知道下这个蛋的鸡的道理吧。

另,如果作品的语言再作淬火,如果某些情节(类似舞蹈、戏剧、拉琴等)融进一定的相关的专业知识,如果叙事中适当少一些议论的话,那这部作品的可读性、耐读性就更强了。

2010.11.23夜于清涧柳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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