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西风变的凌冽,雪花开始飘飞,这样的时候,正是乡里人家的杀猪季。
经过一个夏天的耕作,再经过一个秋天的收获,度过了最为忙碌也最为充实的一段时光,收割打场,颗粒归仓,粮食尽管装满了大仓小仓,但院子一角、房屋顶上,仍然要堆砌着黄灿灿的玉米棒子,红艳艳的辣椒串子,圆溜溜的窝瓜蛋子,仿佛是做广告一样,在略显张扬地告诉人们:日子,已经过的活色生香。
从乡民们脸上惬意的笑容,可以看出来勤劳的他们正享受着忙碌过后的喜悦和轻松。而年关将近,年猪已肥,犒劳自己,宴请亲朋,杀猪,就是这个冬天里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一顿精心制作,异常丰盛的槽头肉杀猪烩菜,则是冬寒时月的农家生活最大的出彩。
早些年在蒙地时,每有乡民杀猪,总会招呼一众好友,远亲近邻到家里做客。虽是大宴宾客,内容却极其简单,大碗的散装烈酒,大块的猪槽头肉,一张圆木桌子或者放在地下,或者放在院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的热热火火,喝的昏天黑地。那种场面,那种情景,给人的印象就两个字——豪气。
其实,相比城里,乡下的杀猪宴请,那么纯,那么真,没有虚伪,不会客套,来的就是客人,来了就可尽兴。主人待客的东西都是自己家里所产,大锅大碗,保证你来多少人都吃不完。而且,遇到厚道人家,吃饱了还可以兜着走,回去时会再带一份杀猪烩菜给家人品偿,可谓有情有义。
此番应邀赴亲戚家杀猪宴的我,正好重温旧梦。亲戚家的猪是纯粹的农家猪,用粮食喂养,佐以四时鲜蔬,还有平常吃剩的菜肴,这样的猪肉鲜嫩,肥美,入嘴生香,满口滑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就是那养猪的圈,也不是猪场那种,几十口猪挤在一起臭气熏天,而是在天宽地大的空地上起一猪舍,里面是遮风避雨的卧室,外面是进食和活动的场所,夏天洒以清水降温,冬天垫以黄土除湿,这样的环境非常干净,非常卫生,这也可能是农村猪肉香美诱人的原因吧!
我来得有点迟,两口大猪业已杀翻在地,屠家是请的邻近村子里的高手,褪毛、开膛,此时此刻正大显身手。俗话说,内行的人懂门头脚道,外行人看红火热闹,我是外行,众人七手八脚地忙乱,我却只能做壁上观。因为无论杀猪,还是杀倒猪以后褪毛,开肠破肚的繁杂程序,都是地地道道的技术活,不明就里,只会帮倒忙。
不移时,烩菜的猪槽头肉已经煮在锅里,满院子都是飘香的肉味,未曾品尝,已然陶醉,由不得让人垂涎三尺,不能自已。这就是杀猪烩菜的不二魅力吧!当此时也,觉得虽然天寒地冻,这一趟鞍马劳顿却是不虚此行。
杀猪烩菜有许多讲究,猪肉要薄厚齐刀,又肥又大,红烧一部分,再清炖一部分,冬天里人身上有脂肪才可抗寒;土豆和豆腐也是油煎一部分,原汁原味一部分,这样端上来的菜既颜色好看,味道鲜美,也能合乎大多数人的口味;酸菜切得一拃长,粉条必须又宽又厚,混合烩在一口大铁锅里。一顿杀猪烩菜就是一次小规模的宴席,一边是收获后的庆典,一边也是对平日落人亏欠的一种回谢。所以貌似简简单单的一桌饭,其实真的意义非凡。
于是,吃着杀猪菜,闲话着时代,停不了的吆五喝六,拧不上的烧酒瓶盖,一个个都红眉涨眼地话多起来。不知不觉间,时已过午,主人虽然殷勤相劝,但大家业已吃的酒足饭饱。
杀猪烩菜风情万种,乡宴尽兴微醉微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时光匆匆,屈指细数,年的影子已飘然而近,真不知道这个冬天里,还能不能再一次品尝到今天这样的美味佳肴。
酸菜的酸,猪肉的香,乡间的味道,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像云烟那样淡淡的,如流水那般涓涓的,飘飘洒洒,缠缠绵绵。这种感受,或许每一个人都有,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体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