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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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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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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级干事老马

机关是一块风水宝地,老马多少年前进机关的时候,他爸这么告诉他的。当初他进来的时候,他家费了不少周折。

 老马当初一进机关,就表现出了高昂的工作热情,每天早来晚走,打水扫地发报纸他全包了。别的办公室都轮流值日,就他们这个办公室没排值日轮流表。本来以前是谁来早谁扫卫生的,自从他来以后,别人不用伸手了。一段时间后,科长就告诉他,组织上把他列为重点对象进行培养,本来这个信息属于组织机密的,但科长还是特别信任地向他泄密了,说这事的时候,科长让他把门关上了。老马当时别提多感激科长了。

 在组织的考察面前,老马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因为他每天都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会把自己一天说过的话都像放电影一样过一遍。他觉得自己是无可挑剔的,同时他觉得组织上对他的培养会有结果的。工作中,领导交办的事情,他一定提前做好,没有误事的时候,他听说不准党员和领导干部去那些不好的地方,他虽然既不是党员也不是领导干部,他还是高标准要求自己,不管谁找他打麻将,上歌厅,跳舞之类,他都坚决拒绝。一次他与科长和局长等领导出去参观,一到晚上,领导们就要打麻将或是找地方消遣,他坚决不去,他认为领导玩一下是可以的,因为人家已经当了领导,而自己是不能坏了规矩的。他怕自己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在酒桌上,他可是强手,只要是领导喝不了的酒,他都替喝,开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酒量。他一替领导喝酒,领导就夸他,通常过后还要拍拍他的后背什么的,这让他觉得很幸福。

 在老马眼里,他的科长是个比他还怕老婆的人,有好几次,科长都给他打电话,让他说,一会我老婆要是向你问起我在哪,你就说咱们在为迎接检查整理材料呢。他心里觉得好笑,但总是如实地做了。直到有一次,科长的老婆说他,表面挺诚实,其实总撒谎,他才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老马在科室工作近十年了,周围的人差不多都弄了个什么长干干,只有他还是那个干事当着。妻子说他,你真是个窝囊废,这么辛辛苦苦干,还没长进,一天都干啥了,没脑子呵,你。他这才开始琢磨,是呵,周围看一下,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都有了位置了,他这么多年来,没顶过领导,没与同事红过脸,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他的认真、勤奋、谨慎是公认的,可就是连一个哪怕最小的台阶也没上去。

 老马在妻子的强烈要求下,去找了科长进行了一次关于他进步方面的谈话,他说了自己愿意承担更多工作的愿望,他说他对事业充满热爱,他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科长先是把他表扬了一番,又说他目前的岗位是全科最重要的,是别人所无法胜任的,所以希望他一如继往的干下去。科长的话让他有一些不好意思,他感觉领导对他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他心里说,一定好好干下去。

 又过了几年,那个科长成了局长,比他小十岁的一个干事当了科长。当他正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一个变化让他又有机会憧憬未来,那就是上边下了一个文件,他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其中在他名字后边添了一个括号,括号里写了两个字,副科级,虽然还是干事,虽然还是那个工作内容,但毕竟是发生了变化。在我们这里,凡是带括号的,都被称为圈养领导。所以大家也都戏称他为圈养副科长。

 他妻子知道了,安慰他说这括号里的也算数,好歹级别上去了,这让老马心里甜滋滋的。又说,这括号啥时候能去掉,就好了。

 又过了几年,老马发现自己去掉那个括号的机会似乎没有了,因为上级有文件规定,不再提拔他这个年龄的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退休了,他是以正科级的标准退休的,这让他十分满足,他对老伴说,我这一辈子也算行了,正科级呵,虽然没当上官,有了这个级就是没白活。他老伴在炒菜,一看没盐了,说,你那个破级别有什么用,赶紧买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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