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为璋的头像

王为璋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1/10
分享

杀猪刀


一、

上无片瓦,下无立锥,放牛放到人高马大,总不能耽误青春,放一辈子牛吧?

好心人建议:百艺好藏身,去学门手艺吧!木瓦窑石漆,人家都不接收,因为天生的不会说话。年迈的屠户说可以试试,于是,玉聋子就成了杀猪佬。

耳聋,却满世界的事都知道,还特别喜欢“嘎嘎嘎”。有人说他有神助,有人说他有特异功能,也有人说他该聋,如果他不聋,这个世界就“安”不得人。

杀猪不到一年,师傅就一把椅子一锅烟一盏茶,躺在肉案后面享清福。

客人在案前一站,伸几根指头,一刀刷下,不多不少,利索又漂亮,案头根本没有碎片。

除了不能言语,的确“聪明”,且虎背熊腰,人也勤劳,摇篮婚约,岳父笑嘻嘻地把女儿嫁了过来。

新娘子浑身红透,玉聋子却拿着件深瓦蓝色衣服站在背后,欣喜又无奈地苦着脸:嫁给先生当娘子,嫁给屠夫翻肠子。

丈夫的“一刀切”娘子颇有想法,比划着指指肚子:“不比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攒点奶粉钱。”

丈夫傻笑:手划大圈又划小圈,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

儿子出生,客人不但买肉,还个个送鸡蛋或红糖、糯米,一堆半边房,娘子颠起尖脚抱住玉屠夫猛亲。

商业合作社成立,个体肉案关张,屠夫只能轮流上案。每每玉聋子上案,总是人流潮涌,其他日子门可罗雀。年终评奖,有人说聋子凭一刀切把集体的财产,以个人名义送人了;也有人说,不是他的声誉,那些集体财产都要臭了,特别是六月天!众说纷纭,聋子左望望右望望,反正不知道。

一张大花花(奖状),绽开了满脸皱折。

子承父业承不了啊!儿子玉松必须下放农村。

一个街市的白腿子来种田——一问三不知,耕田无倒顺,谁也不愿意与他组班子,队长也苦恼:“你会做什么?”

“杀猪!”

可人民公社集体化,不准杀猪呀!“这样:你年底交五百块,记社员的同等工,算是包产,我们小队出证明。”队长可算是放了一条活路。

年终,玉松拿了一捆一捆“打枪佬”进到会场,有人欣喜:分红啰!货真价实!有人说:这点钱?明年交七百!

会上说的事,不答应也不行呀!玉松只能应承下来。第二天开会,有人说:七百不行,要九百。玉松当然不同意,妻子更是气得直哭:那有见风涨的道理?一个劳动力一天两角三,三百六十天,你们赚了多少?我家可是杀猪害命的事啊!

编组无人要,杀猪杀不起,问题闹到了大队办公室。书记微微一笑:“改革开放了,你想干嘛干嘛!不用交一分钱!”

春风一语化坚冰。玉松劲头十足,起早贪黑,老少无欺,第二年就掀了土坯墙,住进了砖瓦房。

本来生意稳定,每有赢利,实力强劲,芳名远播,县城的猪贩子找到玉松:“贩猪轻松,稳赚不亏。”

熟门熟路熟人,守信誉,称猪过秤,记账,“杀猪汇账”。

猪赶上车,比杀猪卖肉的确轻松不少,而且路越走越宽。

想不到命里只有八角米,走遍天涯不满升。满满一车猪,山路滑坡,车损猪死,损失惨重。连本带利赔了个精光,还讨债的不离门。

无奈,只得弃家躲债。

老子跑了,儿子玉敏重起炉灶,接着杀。

杀第一头猪,玉敏已经送出一半给部分“债主”,剩下半边刚上案,也被一老者直接背走了。妻子的眼泪直滴在怀中儿子玉融身上,玉敏紧抱妻儿:“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接着杀。

逆水行舟,何其艰难。寒暑五更,餐风露宿,竖自信,建诚信,还清父债,事业再创造。

听说孟母三迁,有一次就是因为屠户“血腥”。就在这血腥相伴的杀猪刀旁,玉敏培养出了人民大学的优秀人才,升学宴那天,玉敏请了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师,还有左亲右邻,可谓风光无限。

是不是玉敏所谓的“风光”占去了玉融的顺风?

同龄人都开上了汽车,玉融却无动于衷。脸上实在挂不住,玉敏偷偷地汇款二十万,专款买车。

春节,一辆宝马停在门前,玉敏喜滋滋迎出来,玉融下车,司机转头走了。不知趣,玉融还开着送肉的破车会朋友,玉敏气得脸色发紫。

隔壁左右高大新楼房,压得玉敏喘不过气来。

玉敏三番两次问儿子的工作,玉融总是以“保密”搪塞。省吃俭用,却被儿子“颠”得精光,他到底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进了传销?玉敏决定一探虚实。

玉融倒是答应得奇快,临了却推说:忙。让他人作陪。

前面树林高矗,挂着一串串或长或圆的紫色果子,另一片树林挂着红红青青如灯笼......玉敏从没见过,又怕失口尴尬,红着脸问:“这...?

园长忙说:“这是茄子!那是辣椒!”

“茄子?辣椒?不是只有腰高吗?”

“您听说过稻下乘凉么?这是华农的新产品!”

更惊讶的是:园门口挂着“玉融农业高新科技园”。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