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与木子树(1041)
文/王为璋
一抹晨曦,拂染村子。一座小桥,一棵木子树。
桥头,三人才能合抱的一棵木子树,心形的小树叶,如天然屏障,遮天蔽日。避雨、避阳,好多人都在此歇脚,乘河水凉风。木子树开小黄花,结小果,我们常常爬上去采摘果实。果实晒干后外壳自然裂开,里面吐出四颗白色籽粒,是我们的橡皮弹弓取之不尽的“子弹库”。
树冠有个喜鹊窝,总有人想上去掏掏,每次都被桥对面的张婆婆嚷住,她说喜鹊是报喜的,没有了喜,就没有了希望,不准伤害。
小桥有些故事:最早的河不宽,桥是一块条石,桥面有些歪斜。那年,下着小雪,热闹的迎亲队伍从桥上过,新娘子骑着马,桥面一滑,马摔了一跤,新娘子也滾落下来,衣服湿了半截,到现在我还惦记着:新娘子一身脏,怎么见婆婆?
我们的村子在南边,桥的北边是公路,过去叫官道。
村里的媳妇都从这桥上迎娶进来。谁家儿子结婚,两盏马灯、锣鼓、吹鼓手、编炮聚在桥上,迎亲队伍都歇在木子树下。父亲说母亲是从桥上过来的。我问爷爷:奶奶的故事,爷爷笑而不答。
嫁女也送过小桥。
田园格式化,水利建设突飞猛进,新挖了公路河,河面宽了,一时半会修不起桥来,但季节不等人,秧还得栽。一位正值壮年的汉子挑着一担秧要过河,却陷进了河底,没有爬上岸来。天灾人祸,村委立即行动,伐木,架起一座木桥。一位婆婆拄着拐杖去接孙子,不知是风还是雨的缘故,老人摔下了木桥。因为木桥没有拦杆,社会又是一阵怨言。
怨谁呢?穷啊!
痛定思痛,村委下定决心修座放心桥,因为这是全村的唯一通道,也是全村的面子工程,否则,娶不来媳妇,嫁不出女儿。于是,由杨道厚同志牵头,在全村范围内搜寻可用石块,贷款购水泥,架起了“大治桥”。
农产品低迷,求发展求生存的乡民纷纷闯荡天下,农村水利似乎被遗忘,农田晴三天即旱,下三天即淹,大治桥也被进出的肥料和粮食辗压得老态龙钟。但有大小的汽车回乡,被大治桥卡在了村外。
三农政策为乡村投下了重彩之笔,公路拓宽加厚,桥梁坚实负重。
有人打过木子树的歪主意。有人却在木子树上挂起了红彩布,说木子树成了树精,树精保佑百姓生活富裕。
现在婴幼儿也从桥上回家了。以前产婆可以上门接生,现在都从医院接回来,必须经过小桥,也在树上挂红。
最不愿看到的是村里的老人们也从桥上送走。过去,唢呐哀鸣,十六丧夫抬起丧架,吆喝着,沿着老人生前生产生活的田园“收回脚印”,现在都要歇在木子树下,祭拜树神,也回望故乡。
大木子树沧桑而蓬勃,自然的风听叶子浅吟低唱,播撒静谧梵音,或观赏世态炎凉,日新月异。
小桥如月,映古照今;流水淙淙,蜿蜒潺潺,抒情前世与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