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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新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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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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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风景独好

吴新财

客车在辽阔的原野上飞驰,我的目光透过车窗,向远处张望。绿树、野草、泥土,还有在农田里辛勤劳作的人们及机车都不时的映入眼帘,让思绪变的不安,似乎在梦中一般。我产生了疑问:这就是久违的故乡吗?

在这五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我踏上了去祖国北部边陲的长途旅行,这是漫长而又激动时刻。从关中的沿海到关外塞北的边陲,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所以一路走来,我不知疲倦地看着旅程中的风景,每一段风景,都各有不同。我想把它收入眼中,存在记忆的相册里,让它与生命同在。

虽然我是一个没有故乡观念的人,可我留恋从前生活过的地方,无论那里的生活富裕,还是贫穷,都无关紧要。因为富裕与贫穷不是人生的全部。

客车经过了一站又一站,驰过了一程又一程,在那个阳光充足的晌午,我带着一路风尘抵达了小城。车上的旅客向开闸的水,在瞬间便向四处散去。唯独我一个人站在阳光下,站在街边,站在这似乎很陌生的小城,寻找接下去要走的路。

小城的街中心还矗立着一座雕塑,在我的记忆里这曾经是一个老黄牛,向征着垦荒时期人们的勤劳与奉献。而眼前确是一座由少年、中年、老年三个不同年龄阶段人组成的雕塑,这也许是向征着今天、明天与未来,这个变迁是思想的飞跃。也是年代的更换。

我四处张望,一座又一座楼宇紧紧相连,两条笔直宽阔的水泥大街十字型交叉着通向远处,在周围已经找不到记忆的痕迹了。

算来我离开小城已经近二十年了。在这离去的岁月中,我没有回来过。因工作的忙碌与粗心,我对小城的变迁一无所知。小城在我的印象中还是如旧。看来这是错误的记忆。

此时,有两个身穿工商制服的年轻女子,切切私语,缓缓的朝我站的方向走来。我礼貌的打断了她们的交谈,向她们问路。她们热情的用手指着前方。

中午的小城行人及少,空旷的让人感到了寂寞。我一边走一边想:会不会遇到熟悉的人?可一路走去,我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遇到。

我走在小城的大街上,就如同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初来乍道的感觉。记忆中的生活往事,只能一点点的温存与回忆了。

我记得小城曾经是我向往的目标,那时每次到小城来都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当时我生活在离小城有十多里路远的乡村。小城是方圆近百里最繁华的地方,人们便把目光聚积在小城上。

那时我到小城上中学,每天早晨来小城,晚上回去,午餐在小城吃。学校食堂的伙食还不错,馒头五分钱一个。当时我最羡慕家住小城的同学,他们中午可以回家,早晨又不必起的那么早。夏天暖和,天亮的早,黑的晚,还算好过。冬季真是难过。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匆匆的吃过早饭,戴着棉帽,脖套,把整个头围得严严实实,骑着自行车上路了。有的时候走出家门时,弯弯的月亮还斜斜的挂在天宇的一角呢。路上如果有冰,会很滑,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摔倒。如果遇到下大雪刮大风时,就无法骑自行车,只能步行,在洁白的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只有雪而没有刮风的时候,还好走。可下雪又刮风的日子也不少。这时不但雪厚,风也大。

我记的很清楚,那次凛冽的北风在刮了一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不耽误上课时间,我早早的起来,吃了点东西,就背着书包,出了家门,朝学校走去。

天还没有亮,整个村庄还在风雪中熟睡。冬季没有事做,人们通常起的比较晚。在村庄里因为有建筑物,风力还小些,可一走出村庄,风力就大了很多。风已经把厚厚的棉衣吹透了,冷嗖嗖的。眼睛也无法睁开,更别说往前看了。为了不让风雪吹打眼睛,我便背着走路,顶风走,迈出每一步,都要用力,很是艰难。

小城就在前方,那是我要去的终点。我在走到村庄与小城一半的距离时,天就放亮了。在这条风雪无阻的路上,还能时隐时现的看到许多人影。那也是到小城上学的伙伴。到了小城,因建筑物多的原故吧,风小了。从那几个高耸入云的大烟囱里正喷发着滚滚黑烟。那是小城供热站在工作。

小城的街道上有了来往的行人。他们是走在上班的路上。因风小,路平,他们大多数人还是骑自行车上班的。只有上了年岁的人,还有体力不支的人,是步行。因为在这样的天气里骑自行车要比平日多用力气。

整个学校都处在白雪的覆盖中,宁静已经被上学的学生打破。有几个提前到校的学生,开始在教室门前堆雪人。还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在空旷的雪地里打雪仗,这真是美丽独特的风景。

我跑到教室里,放书包,摘下脖套,带着激情与朝气,参于其中。往往正当我们玩的兴高采烈时,会被上课的铃声招唤回来,奔向课堂。

当一天的课程结束时,雪停了,风也止了,我也要回家了。可这时确不想往家走了。看着那条洁白的雪路发了愁。这么远,什么时间才能到家呢?当我满身疲惫的从小城回到家中时,觉着浑身无力,头发热,嗓子疼痛。我知道是感冒了。

家人找来医生给我打针。我说吃点药就行。家人说打针好的快,不然就耽误学习了。打了针,晚上还是发高烧。我坚持着去上了一天课,就坚持不了了,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这时我心想要是住在小城就不会感冒了,那多好啊!

那时能在小城生活成为了我奋斗的一个目标。

小城最终没有成为我生活的地方。我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小城,去了更遥远的地方。我离开小城到沿海城市发展的事情,又成为小城里人们一个热议的话题。从小城走出去的人数不多,每走出去一个就会成为小城的新闻焦点。

也许是因为工作、生活节奏加快的原因,我渐渐把小城淡忘了。

岁月深处的记忆只是过去。

此时,我重返小城是在寻找过去的生活吗?显然不是,应该是寻找一种心灵的归宿吧。我是一个游子,在异乡飘荡多年,心力路程的劳累是可想而知的。

闯荡是一种开拓与创新。可当停下来的时候,就想得到身心的休整,情绪的调理,这是人的一种本性。

我小休憩片刻,在傍晚的时候再次来到小城的街中心。这时小城的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一辆又一辆轿车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么小的地方会有这么多轿车。我正在寻思中,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朝我热情的打招呼说:你什么时间回来的?我一看是中学时的同学,迎上去回答:下午到的。

他接着说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就这么悄悄的回来了。我说怕麻烦你们。他又说你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到沿海大城市生活了,瞧不起人咋的?我急忙解释说没有这个意思。他笑了一下,真诚的说:“不过,跟你说,这些天真就没有时间陪你,农忙。农忙时节关系到一年的收成,耽误不得。你要理解。”

我说:“这我知道。”

他说:“走,吃饭去吧。”

我忙推脱说:“别了,你先忙你的,今后还会有时间。”

他说:“走吧。我再忙,你这么远回来了,我也得请你吃个饭呢。”

我直言的说:“晚上广播电视局局长请我吃饭。”

他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局长不局长的,他们有的是时间,什么时间都可以,我们这些老农民可不行。咱们先来。”

我犹豫着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改变时间,这不好吧?”

他生气地说:“有什么不好的。你和局长的感情深呢?还是和同学感情深?如果你跟当官的感情深,这饭我就不请了,从此咱们就成陌路人好了。要么,你吃完这顿,接着再去吃局长的饭也行。”

我笑着说:“你也真够可以的,让我连吃两次饭,我能受的了吗。”

他话语中带着火气说:“那你看着办吧!”

我看他认真起来,又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也了解他的性格,不好拒绝,如果我拒绝了,就是对他自尊心的伤害。我只好拿起手机给准备晚上约我吃饭的局长打电话,说明情况,先推掉局长的饭局。

局长虽然也是熟悉人,可毕竟是官场中人,婉转,而又理解的连声说:好,让他们先来,这正是农忙时节,他们能抽出时间来陪你,不容易。咱们改到明天中午吧,明天中午你可不能再答应别人的邀请了。

我感谢地说:好,明天中午一定。我放下电话看着他。

他脸上露着笑意说,这才像是同学。他随后拿起电话,接着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他给打电话的人都是同学。不过我已经多年没有与他们联系了,在年轮的转换中,也有些陌生了。我对他说别找那么多人,人家有没有时间还不知道呢。他不在意地说,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这有什么。他反过来又不客气的批评我说,你是不是出去混的年头多了,人也变了?

我笑了笑,看着他不好再多说什么。此时我说的好像都是客气话,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他让我上车。我上了车,感觉着不错。他问我买车买房了吧。我说房子买了,车没有。我问他买这辆轿车花多少钱。他说不多,十几万。他把车开的很慢,沿着小城的街道缓缓而行。他说我好多年没回来了,让我感觉一下小城的变化。这也正是我想要了解的。

夜悄然的来了,在这华灯初放的蒙蒙夜色中,人多了,也热闹了。我想这是希望的所在吧。车还在慢行中,他的手机响了,他回答马上过去。我听出来是那些同学已经到了。当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时,几个同学围了过来。多年不见,仍然没有一丝隔膜。

这是小城最上档次的酒店。大家落座之后,就你一言他一语的说起来。当然主要是我与他们的对话。他们问我在外面的情况。我想了解他们的变化。服务员拿着菜谱让点菜时,他们都客气起来,非让我点。如果我不点这酒就没法喝了。我点啤酒时,他们确不推让了。他们说劳累一天了,还是喝白酒吧,白酒解疲劳。他们说青岛的啤酒比较有名气,到青岛时一定要好好喝青岛啤酒。我说没有问题。我在青岛生活了近二十年,也没觉着青岛啤酒有什么独特之处。反过来我觉着北方粮食酿造的高度白酒更有特色。不过我在小城走到哪里话题中都离不开青岛啤酒。这可能跟企业的文化传播有关系吧。

服务员端上菜时,看着满盘子的菜让我找到了另一种感觉。这么满的菜盘在沿海城市是见不到的。有人问我沿海城市与北方小城菜价的区别,我说如果到市场上买生的,还是沿海便宜,因为沿海菜市场的进货渠道多。如果到饭店里吃饭,还是北方的便宜,实惠。这是因为沿海饭店的房租和人工薪酬都比较高。我看了看桌上的菜说,这桌饭的价钱,在沿海要高出三倍。

他端起酒杯说:“咱们欢迎老同学多年之后重返故里……。”

我说:“今天非常开心……。”

大家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端起,就放不下了。中心当然是我,因为我离开时酒量不错,他们还用记忆中的酒量招待我。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喝酒了。可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他们说我客气,见外了。我推脱不掉,硬着头皮往下喝。

说来也怪,平时不喝酒的我,居然还应付得了。同学们说我见外了,不实在。我说哪里,这可能是久逢知已千杯少的原故吧。

夜渐渐的深了,我们也酒足饭饱了。我知道他们明天还要忙,就建议离开,早点回去休息。我准备去住旅馆,可堂哥堂嫂和表妹都不同意。他们说快二十年没有回来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让你去住旅馆,这怎么能说的过去呢。

表妹来接我,因为离她家不远。她家是三室一厅的楼房,一家三口人住挺宽敞的。给我腾出个房间。酒喝的多了点,又加上旅行中的疲劳,躺下,就睡着了,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表妹已经做好了豆浆,又买回了早点,让我吃饭。我没有食欲。表妹说不吃早饭不行。我喝了一杯豆浆,再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我要去看离小城五十离远的二大爷和叔叔。他们年岁已高,已经退休,又是我的长辈,看望他们是我这次旅行中主要做的事情。表妹陪我买完礼品,我就做客车离开了小城。

车上坐满了人,都是镇上来小城办事的。我虽然在这里生活过,但此时车上没有一个认识的。他们谈论着今年人工费如何的高,地种的怎么样等等。

我完全成为一个外来人了。让我深深的感觉到,在这片辽阔、富饶的土地上,人们对经济建设认识的超前,思想的活跃。

我下了车,看着小镇,找不到去二大爷家的路。路上也没有行人,这时一辆灰色轿车迎面停在了我的身旁,车上人喊我。我一看是堂哥。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堂哥开着轿车种地?此时,他是在给地里的工人送饭。

二大爷开了家小商店,我走进去时,看他戴着老花镜在卖货。屋里还有好几个人,我没有知声,想看他是否能认出来我。他看出我的用意说,你回来了。我说你还能认出来我。二大爷笑着说,你是我侄子,我咋能认不出来呢。我说你有退休金,还干什么。二大爷说能干就干点,呆着对身体不好。

我去叔叔家时,院门锁着。我四处找了好一阵子也没见到人。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叔叔扛着鱼杆回来了。他去钓鱼去了。他说婶子干活去了。婶子回来时,我笑着对她说,老财迷,都退休了,还去干活。婶子笑着说,现在忙,人家来找,就去干点儿活,再说现在钱好挣,一天一百多呢。

我和堂哥约好了,吃过晚饭,坐他的车一起回小城。

回到小城,堂哥说他家住的宽敞,就让我到他那里住。堂哥买别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可还没有看到过。当堂哥把车开到一片别墅区时,我下了车。夜色中,四周景色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我知道前面这片原始树林在小城还没建时就有了。

堂嫂推开门迎了出来。她依然还是那么美丽。她说一听就是我的声音,没有变。我说你变了,比从前年轻、漂亮了。她说原来没时间打扮,也不抹这抹那的,现在你看我家化装品不少吧。堂嫂说我也没有变。我说老了,都过去多少年了。堂嫂想了一下问,你走快二十年了吧?我说差不多。

堂哥说,你看我这房子还行吧。我说不错。我接着就一间屋接着一间屋的看,如同参观一般。这么大的别墅楼只堂哥和堂嫂两个人住,实在是太空旷了。

白天的喧闹已经结束,夜静静的前行。堂哥堂嫂在一层的卧室里,已经甜甜入睡。我站在二楼的阳台前,确没有丝毫睡意。一轮圆月高高的悬在天宇中,让我产生无限遐想。月静风微,不远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片广袤的沃土地上,有这样一群勤劳的人们。他们在用勤劳与智慧建设自己的家园。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

我想这边的景色是独特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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