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头

袁大头

王曦昌

我说的袁大头不是那个当了80多天皇帝就死了的那个袁世凯，而是我在大山里读小学时的一个同学，也可以说是我的光腚娃娃之一。我跟他住在一个屯子，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是同一天报的名，也在一个班读书。全班也就是20几名学生。

那时候我们乡下的孩子一般都是9岁上学，而袁大头上学那年已经12岁了。他是我们班年龄最大的学生。但他个子不比他人高，只是脑袋大，眼睛大，而且长得瘦小单薄，他的皮肤很黑，也很粗糙，有点像长时间被太阳暴晒过的土豆。我们每天都是一起上下学。夏天的时候，袁大头不管是上学，还是下学的路上，他总是很忙，见到蚂蚱，他就把蚂蚱抓到手，然后把蚂蚱的长腿掰掉，或者把抓来的十几只蚂蚱用细线串起来，用手拎着，如是在放学以后，他抓到大一点的蚂蚱还要找来干树枝生火，然后把所有蚂蚱统统烤熟吃掉，他说非常好吃。

乡亲们背后说，这孩子这么作恶，老天爷不会饶他的！

袁大头最喜欢的恶作剧是抓蛤蟆，不管是癞蛤蟆，还是青蛙，还是哈什马，看到什么，他就抓什么，抓到手后，他先用一根细细的绳子或者细细的线捆住蛤蟆的四肢，然后他就像一个外科大夫一样用小刀子肢解蛤蟆的躯体，他先不慌不忙地卸下蛤蟆的四肢，然后饶有兴趣地挖出蛤蟆的内脏，他一个人还觉得不够刺激，所以，他每次给蛤蟆动手术都让大家看蛤蟆微小的心脏在不停地跳动，一看就是很长时间，他乐此不彼，有时候一直看到蛤蟆的心脏停止跳动为止。

袁大头念到小学4年级，他就说啥也不念书了，他回到生产队跟着放猪，每天在山里或在草甸子上，他跟几个伙伴儿仍然重复着他以往的恶作剧。如果能做到肥一些大一点的蚂蚱，就找来一些风干的树枝，点着后烧着吃。山坡沟塘里的蛤蟆、蚂蚱、蝈蝈、螳螂、蛐蛐究竟死在他手里的有多少，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乡亲们提到他都愤愤议论，看着吧，袁大头不得好死！

后来，袁大头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但他的个子仍然不高，但他还是喜欢杀生，生产队杀牛宰羊，个人家杀猪，他都主动操刀。他说，他最喜欢的是杀大鹅，他把鹅抓到手，一只手掐住大鹅的双翅，然后把鹅头放在一个垫板上，右手扬起快斧眨眼间就是一下子，这时候，已经没头的大鹅突然间扇着翅膀满院子奔跑，没头的脖颈上像喷壶一样窜血，直到跑不动了，血流干了，才栽倒在地上，他看着这场面就嘿嘿咧嘴笑着，他的快乐你是看得见的……

假如是有公狗和母狗一起在田野里交媾让袁大头撞上，那这一对“狗男女”可是倒了大霉了。袁大头一定是找来一根长短粗细都适中的结结实实的棍子，然后，他把棍子插到那两只交媾的狗中间，准备就绪，他突然发力，把棍子抬起来，任你那狗是铁打的，此时也会惨叫着落荒而逃，袁大头望着那只被他击败的狗，他就兴奋得哈哈大笑，而且能高兴一个星期。

袁大头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不少人背后都说他心太狠，女人嫁给他说不准会让他给打死，或者杀掉都不好说。

多年以后，我见到家乡的人，问起袁大头，家乡人告诉我，袁大头早就死了，死那年好像还不到40岁。他死得很惨，起因是有一天两只野狗在田地里交媾，被他撞上了，他故技重演，找来木棍破坏狗的好事，想不到那只受了重创的公狗发疯了一样咬住了他的脖子不放，活活给咬死了。

想不到的是，乡亲们多年对他的预言真的灵验了，我想，那也许是一种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