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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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曦昌
最近几年的夏季，在长春大街小巷站道树的绿化池中，出现了一行行或一片片的马莲的身影，看到这些开着蓝花的马莲，感到特别亲切，心情格外愉悦。
我喜欢马莲，小时候在乡下生活时，就喜欢马莲。家乡的田间地头，乡间的小路两旁，到处都是马莲。马莲开着蓝色的花，马莲花色的蓝呈现多种姿态：有浅蓝色、蓝色或蓝紫色，花瓣儿上有较深色的条纹，马莲花一点儿也不艳丽，更不张扬，但她特别自信，只要有温暖的风和雨露，只要有和煦灿烂的阳光，它都会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竞相绽放，在空气中留下清馨的花香。小时候，在马莲开花的季节，我们在上下学的土路上，经常是光着脚丫，踩着松软的乡间土路，追赶着路旁马莲花上的蝴蝶赶路。马莲开花的周期很长，大约从阳历的5月一直开到阳历的6月份。
马莲就是没有花朵陪伴的时候，也十分耐看。马莲的叶子宽宽的，像韭菜，但比韭菜可是要宽得多，也高得多，它的叶脉具有很强的纤维韧力，乡亲们常常挑选品相好的马莲叶子，用镰刀割下来，晒干，用来捆绑东西，最直接的是捆粽子，捆旱烟的叶子，捆绑瓜豆类的架子。
马莲的叶子到了手巧的人手里，就会编织出千姿百态的各种昆虫，比如蝈蝈、蚂蚱、蜻蜓，然后放在蒿草的叶子上惟妙惟肖，足以乱真。闲暇时，有人会折一段马莲的嫩茎，像横笛一样轻轻吹它们的对折处，便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果略懂一点音律，那音乐也别有韵味。
马莲还有一个名字叫马兰。我家乡的人习惯叫马莲。马莲的根须细长儿结实，可以用来扎刷子，用马莲根须扎的刷子经久耐用，而且挂上的油腻也容易清洗掉。
马莲花的花朵凋谢后，会结出许多类似小棒槌的果实，每当果实成熟后偶被烈日灼干，就会猛烈地爆开将种子机械地弹出。有时也会借助风力吹到更远更远的地方。种子不管落地到哪里都会生根长叶，吐蕾开花。
马莲不仅抗寒，也抗旱，而且对环境的适应性特别强，它不怕土地贫瘠，就是盐碱地，也照样生长，它依靠着自己的坚韧的根系深扎大地，顽强地生长着，而且从不与其它植物争芳菲，它总是用自己的生存方式，证明什么叫品格，什么叫属于自己的追求！
乡下人都喜欢马莲，马莲也就永远与庄稼人为伍，它经常跑到庄户人家的大门两旁、柴禾垛下，窗下，展示自己的朴素的姿态。乡下人知道它的来意，就不去打扰它，永远跟它们和睦相处，年年岁岁体验着东北的春夏秋冬。有时淘气的鸡鸭、大鹅，用尖锐的喙，啄几下它的叶片，它根本就不在意，即使是大牲口牛啊，马啊，驴啊，不小心用坚硬的蹄子践踏在它的身上，它也不喊不叫。似乎，这些磨难是它生命中必须经历的一部分，它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打击伤害，绝不气馁低头认输，而是静静地自我疗伤，在损坏的几片叶子的根部，蓄积力量，很快，就有新的叶片长了出来，而生长在乡土路上的马莲，就更坚强了，马踏车轧，全不在乎，它的顽强和轫劲儿，跟乡野路边的车轱辘菜，真的有一拼呢！
小时候，家乡的供销社到了夏秋季节，就开始收购晒干的马莲和马莲的根须。放学后，我们都拿着二齿沟，去田间地头或者路旁去刨马莲的根须，你根本不用担心家家户户都在刨马莲的根须会把马莲挖尽挖绝，事实证明，马莲的生命力极强，你在刨挖它的根须时，只要给它留下几根须子，来年的春天，它就会顽强地生长出一堆新的马莲来。
我喜欢马莲，更喜欢马莲花的品格，喜欢它既不张扬又不媚俗。喜欢它俏不争春的生存理念。
1980年代，我到了城里生活后，看到马莲的机会少了，但到了春夏季节，看到百花盛开，还是想到故乡的马莲。每每这个时候，我就期待我所居住的城市的站道树的绿化池中，种植的是马莲而不是什么植被草或者是矮蓬蓬的榆树丛。我总是想，东北的城市，为什么不把乡下的马莲移植到城里来呢？马莲多皮实，多朴素啊，多抗折腾啊，而城里植被的绿化池里的花啊，草啊，多娇贵啊，很多花草都是一年换一茬，多浪费人工和财力啊！
后来，也就是在十几年前，我终于在长春的自由大路、人民大街、新城大街见到少许的马莲，但一直是少许，星星点点，没有成为长春市街道绿化池中的主宰。直到前几年，我在长春的新城大街、自由大路、人民大街、解放大路的几条主要街路的绿化池中，看到了马莲的身影。马莲，果然不负长春人的厚望，她自从来到都市，就表现出卓越的品质，不管置放在哪条马路上，或者微型的绿地上，很快就适应环境，不声不响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到了春天，就从枯干的叶片中冒出新的一抹绿来，然后，就是快速地生长，在夏季来临之际，以其独特的品质装点着长春的美丽。长春已经被评为全国四大园林城市之一，而马莲花终于也给这个绿色的城市做出一份贡献。也许有一天，长春的站道树下绿化池中的马莲以及马莲花，像洛阳牡丹一样装饰着都市的风景，成为长春的一道最靓丽的景观！我们期待着！
（此文发表在《吉林日报》东北风副刊2022-06-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