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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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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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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音

 

颤    音
 
                      
吴向东

    家乡很美,门前的一条河,奔流不息,村中的小溪,彻夜漫流,一口老井,也在村头守望,它们是水的家族,更是山的伴侣,它们一直诉说着生活的甜蜜和幸福。
    而我每次回家乡,都会发现那些老房子在一天天减少。残存的几间,经过刷白,并不显得十分破旧,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挺有朝气,但若是天阴,有风有雨,它们便摇摇欲坠,冒出一股颤音,让人生怜。

我不忍舍弃,不胜惶恐,我明白,若不赶紧记下这些文字,老屋就真要从我们的记忆中抹去。

老家位于豫鄂交界处,有一道岭叫江淮分水岭。千百年来,人们在这里休养生息,这里的古民居体现了明清时期豫南典型建筑风格。虽说是“离家三五里,各处一乡风。” 但建房的基调相似,从宅地选址,风格款式,建筑材料,到功能运用,都是一脉相承的。

村落中间有很多青石板路,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只要在这些路上走几个来回,就能真切地感受到:传统的才是永恒的,民间的才是精粹的。

听老人讲,以前建房,对宅基地的选择颇有讲究,由于山区耕地少,建房就多利用山洼,山咀,山边。后面劈山,前面砌岸垫土,造成平坦的宅院,这样既避免占用耕地,又可以依靠山势,避风挡雨。由于家乡雨水较多,冬季多偏北风,夏季多偏南风,房屋就多选择座东北朝西南,或座西北朝东南,这样就能保证冬暖夏凉。

如果村子较大,地势比较开阔,房屋排列就比较整齐,从前到后排成若干排,还留有合理的人行道。如果地势狭窄,就只能各就地形了。过去也有讲风水的,各就门向,也就形成了纵横交错,前后参差,很不规则的建筑群。

老家的大四合院,当地称之为“四水归池”,就是有前房,后房,和两边的厢房,四面屋檐滴水,流入院中,再从阴沟排出。每排房子都有走廊,这就保证了在下雨天到各个房间都不湿脚,俗称“走马转楼”。院子一般都比较大,可以砌花坛,堆假山,院子特别大的,还可以修个养鱼池。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人口规模逐渐减少,大四合院显得有些浪费,村民开始建单门独院,这些单门独院主要有四种形式,一种是“明三暗五”,就是三间屋,中间一间明间,两头每间间隔成两小间。第二种是“一头沉”,就是一排四间屋,在一排包个大廊檐。第三种是“两头沉”,就是一排屋两头都包廊檐。最后一种是“前后栋”,就是前后排都是三到五间,两边砌上院墙,就成了单门独院。

这些房屋是沿袭古老的上栋下宇式砖木或土木结构,屋顶是黑瓦,据说以前家里穷苦的还以草和荆条糊顶,墙体是砖墙或条石,片石结构,旧社会以土墙居多,但在解放初期就已全部改换。

先说门楼,大门楼习惯建成“凹”形吞门楼,俗称“应子门楼”,是用石条扣成门洞,没有木质门框,门板安装在门洞后面的墙垛上,外面包青浆封檐。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屋内并不阴暗。在屋顶中间位置,有几块椭圆形的玻璃,主人说那叫“亮瓦”,既可采光,又能排水。

说到这些房子,村里的老人如数家珍:上面的屋架,有龙门架,九架十三檩,七架前后坡等形式,梁檩上面,是根据瓦的宽度均匀钉上檩条,檩条之间,先铺一层沟瓦,也叫仰瓦,以备流水,两行沟瓦之间,盖一层盖瓦,盖住沟瓦间的瓦缝,以防漏雨,这中瓦顶叫做千插瓦,一般不漏雨,但冬季容易飘雪,所以很多人在屋内再装一层凉席顶棚。

老人还说,按照民间习惯,每间屋的瓦路都是单数,是因为木匠鲁班的乳名叫“双”,因避其讳,故不用双数。另外,在脊檩上压有砖或站瓦,是用石灰和砂浆焊接,屋脊上还安有“兽”,是作装饰之用。

建房时,最有趣的是上梁,就是将一排房子正中那间屋子的脊檩下面安装一根木材,称为梁,梁是一栋房屋之主,十分受尊重。制梁,暖梁,上梁都很有讲究。

在梁的制作和搬运过程中,是决不允许从梁上跨过的,如果不慎从上跨过,就要弃之不用,重新选梁。制梁的刨花都要投入河流,寓意是福如东海长流水。上梁前,要把新梁供在梁桌上,梁上披着一丈多长的红布,摆放鸡鱼肉三牲祭礼。祭梁时,主人居中,木工在左,泥工在右,焚香,化纸,鸣炮,行三揖九叩大礼。

上梁时,木泥二匠掌线师傅分别骑在屋架上,梁的两端用青布缠紧,缓缓拉上去,并与站柱吻合,固定,这就是上梁。上梁是十分热闹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掌线的唱着彩歌,每唱一句,众人就要和上一句:“喜呀!”

民间还有偷梁的习惯,因为群众喜欢用香椿树作梁,所以事先选好合适的香椿树,夜晚去偷伐,偷梁不为偷,即使被主人撞见,也无需解释。只等上梁时邀请香椿树主人来喝酒,以示酬谢。

无论房屋多少,居住都是有讲究的,一般在堂屋上沿摆上香案,以供祭祀祖先和神灵。供桌下面有小柜子,是储存待客食物和油盐酒的地方,堂中设有大方桌,大靠椅,是招待客人的主要场所。听老辈人讲,家乡重左,左边房屋一般是家庭长辈的住室,右边房屋才是子女或儿媳居住的地方,这古朴的民风依然给人以强劲的道德吹拂。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家乡每天也应该有新变化。但在富裕之后,我们还应该追求那份固有的宁静,让一切都返璞归真。为了这些古民居不再有倒塌的颤音,我愿意变成一棵树,在故乡的村头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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