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最爱栀子花

母亲最爱栀子花

              吴向东

家乡的父老乡亲都喜欢栀子花。无论是有院落的还是没院落的，都在门前种几株栀子树，不用浇水，无需剪枝，由它自生自灭，就连猪呀狗的，也从不拱它。

一到夏日，栀子花便漫山遍野地盛放。它带着浓郁的芳香，洁白而自然，含笑间已把整整个院落染醉。后来，我才知道栀子花虽然看似不经意的绽放，却是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从冬季开始孕育花苞，直到近夏至才会绽放，含苞期愈长，清芬愈久远；栀子树的叶，也是经年在风霜雪雨中翠绿不凋。

我们小时候，母亲每次走娘家回来，总是我们在前面跑，母亲在后面一手拿着姥姥给我们的零食，一手拿着几朵栀子花，走几步就要把栀子花送到鼻尖闻闻，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脚步也越来越轻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我们。

回到家，母亲把带回的栀子花放在一个大瓷碗里，注满清水，不一会儿就满屋香气。以后每隔一天，母亲就换一次水，栀子花能放一周左右。而这一周，母亲总是笑盈盈的。我们真不明白，几朵栀子花竟真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就是再调皮，就是把桌椅打翻，母亲也是一笑了之。

家乡流传着一个关于栀子花的传说。一个女孩从小死了爹，母亲含心茹苦把她养大，后来小女孩远嫁他乡，母亲因为思念得了重病，等女儿赶来已经咽了气。女儿哭了三天三夜，天亮时变成了一棵树，被乡亲们移栽到母亲的坟头，满树就盛开了洁白的花儿。人们都说它是为母亲带孝，一只美丽的鸟儿从天空飞过，口里喊着“知子，知子”，意思是懂事的孩子。后来，人们干脆就叫它栀子花。

听了这个故事，母亲偏爱栀子花我就不觉得奇怪。因为在我的家乡，行孝的人是最受人尊敬的。而我的童年，也是留连在栀子花丛中，快乐而安宁。

后来我在城里工作，把母亲接到城里住了一段时间，母亲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要不是牵挂着孙子，母亲说她早就回乡下了。

我不忍看到母亲不安，就告诉她，单位花圃里有好多栀子花，比乡下的还大还白还多。母亲眼睛一亮，一定要我带她去看一看。

好在单位离我家不远，第二天，母亲牵着孙子去看栀子花。一进园子，她就不解地问我，这满树的栀子花怎无人采摘呢？我告诉她，花园里的花儿是不准采摘的。

母亲在花园里玩了一上午，不知是孙子泼皮，还是她自己挡不住诱惑，临走时，母亲采了一朵伸出花圃的栀子花。

就是这朵栀子花，坚定了母亲回乡下的决心，在出单位大门时，她遭到了门卫的训斥，门卫还说：“按规定是要罚五元钱的，看你这大年龄，罚款就免了，以后可不要摘花了！”

午饭时，母亲找我要了五元钱，吃完饭就送到门卫手中，门卫不收，母亲执意不肯。门卫把钱退给了我，回家却不见了母亲，妻子说，母亲回家去看栀子花了。

后来，母亲随大哥住在离县城不远的小镇上，每个周末我们都去看她。不久大哥搬了新居，母亲要大哥在院子里载栀子树，大哥行动得慢了一些，还惹得母亲老大不高兴，她质问大哥：“栽个栀子花恁有这难呢？”

好在栀子树年年盛开，母亲的心情也一天好过一天。

（作者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