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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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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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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吴江盛泽7年里

我在吴江盛泽7年里

                                 

913月,我辞去老家公社邮电所邮递员工作,和村里几个年轻人,来到举目无亲,被誉为“日出万匹,衣被天下”中国丝绸之乡,苏州吴江市(县级市、现吴江区)盛泽镇。

盛泽给我第一印象是,除了纺织厂多,就是人多,大街上行人,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外来工,我所租住的桥北荡,家家户户房屋除挤满外来工外,连房前屋后、村头的废弃猪棚,都挤满外来租房户,一些村民常年啥不干,房租金都吃不完。

                           

当我找遍盛泽大街小巷,找遍村旮旯里,张贴的招工小广告,除了招纺织女工和机修工外,像我这样年纪对丝织一窍不懂的人,就是当学徒工也没人要,更不要说找工作了。躺在气味难闻租住的猪棚里,才真正体会到找工作难,外出打工的艰辛。

是回老家继续干邮递员,还是留在盛泽?我是个好马不吃回头草,头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家当邮递员去村里送报纸,路上没有修车店,出门时带着修车工具,自行车轮胎破了,或零配件坏了,只能靠自己动手修,修自行车,咱老吴可是行家里手。

                                 

我是个又粗又心细的人,第二天,为了保险起见和万无一失,特地跑大街上仔细考查考查,见几个修车摊生意都不错,乘公交车跑到嘉兴市自行车配件市场,买来充气筒和一堆自行车配件,就这样我成了盛泽街头的修车匠。一天干下来,晚上数了数兜里钱,去掉成本净赚200多元,一天收入200多,对打工者来说,应该是高收入。

就在庆幸选择在街头修自行车,选对了赚钱路子,真是高兴的太早了,没几天,盛泽为了创建卫生城镇,要求街头摆摊点进入门店经营,为了让修车摊继续干下去,跑遍大街小巷对外出租的门面房,一问房租,一天收入200多元,每月去掉租金等杂七杂八费用,就是不吃不喝也不够付。

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市区不让摆摊修车了,我把修车摊搬到几公里外,胜天与荷花十字路口,为了增加收入,增添一台补鞋机和刮皮刀,除了修理自行车外,给人修鞋补鞋和卖甘蔗,生活路子总是人想出来和干出来的,修车、补鞋、卖甘蔗,虽然苦点累点,只要有钱挣,咱老吴不怕吃苦。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我辞掉家乡工作来盛泽打工,肩负有任务和目标的,一是挣钱把老家土坯茅草房换成漂亮的砖瓦房;二是圆心中“记者梦”的,人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我心中的梦想就是:拼命挣钱,拼命读书,拼命写稿,拼命实现“记者梦”。

心中有了目标,就要为目标去拼搏,去奋斗,白天,顶着风吹日晒,在马路边修车、补鞋、卖甘蔗,晚上回到租住的小房里,拿出从报亭买回的报刊和书籍,一边阅读,一边给吴江报等报刊写稿。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955月,吴江报在盛泽召开的优秀通讯员表彰会上,时任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吴延元同志,得知我是来自河南固始县是在马路边一个修车补鞋匠,在吴江报上发表的文章,全部是晚上在租房小屋里写的,当场夸赞道,小吴,你了不起,好好干……

                                   

 为了帮助我在吴江找到一份适合我喜欢的工作,和便于在吴江找工作,现场安排随行的吴江报总编辑,吴江报除免费为我刊登“求职启示”外,还破例把我这个来自河南固始县打工者,聘为吴江报“特邀通讯员”,为我办理通讯员证。每每回想起来,真不知怎样感谢吴延元社长和吴江报社。

再好的千里马马,如果遇不到伯乐,也只是普通马,老吴虽然不是千里马,让我幸运和终身难忘的是,我遇到了“伯乐”吴延元社长,如果没有吴延元社长和吴江报社总编辑热心帮助,我这个来自大别山贫困地区的打工者,就不可能进入北京某报驻华东工作站工作,更不可能有我的今天。

                                  

一个马路边修车补鞋匠,一个默默无闻打工者,成为当地知名报社通讯员和北京报社驻地记者,我在盛泽老乡和外来工眼中成了名人,我是个热心肠人,不管是老乡和不是老乡,他们干活遇到讨不回工资等大大小小困难,只要找到我,我从不拒之门外,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尽力帮助。

每年进入农历腊月是我最忙的时候,早上起床开门,总会发现门口站一群,在当地丝织厂干活,讨不回工资的纺织女工,这些在家父母眼中视如掌上明珠的女孩,在私营丝织厂老板眼中,却变成任他摆布的挣钱工具,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干一年,年终放假结算工资时,黑心老板们,要么以丝织行情不好拖欠,要么以她们丝的布匹有质量问题克扣。

                                  

我是个爱打抱不平的直性子人,对看不惯的事情,甚至想上前踹两脚,那怕对方是一块石头,我这个鸡蛋也要和他碰一碰,咱们虽然是外来工,是弱势群体,绝不怕这些当地“地头蛇”,绝不受欺负,我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虽然离开吴江20多年了,好多事情,今天仍然记忆犹新,95年农历腊月的一天,当天天气很冷,天还没亮,十几个纺织女工,找到我的租房处,告诉我,眼看快放假了,我们要求厂里结算工资时,却找不到老板了,找到老板娘,老板娘说,她和老板离婚了,连她也找不到老板。

听完女工们的话,我二话没说,冒着寒冷天气,跟着女工们赶到丝织厂,在女工们的带领下,我找到了老板娘,老板娘看了看我递给的证件后,装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老板和我离婚了,我也在找老板要钱,老板电话打不通,我也不知老板跑哪里去了。

如果女工们想回去,回去的路费,我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怀着对女工们的同情心,拿出自己积攒的私房钱,先为老板垫付一下,我也没办法。当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准备把没喝完的茶水,泼向这个女无赖时,女工们把我推了出来。

                                

为了给女工们讨回工资,第二天,我带着她们十几个人,拿着我在纸箱板上,写着XXX丝织厂还外来工血汗钱”的牌子来到盛泽镇政府,镇领导一看女工们手中拿的牌子,立即打电话给丝织厂老板,并严厉批评丝织厂老板,抓紧把女们的工资发放掉,如果两天内不把工资发放掉,这些纺织女工再来找政府领导,将解除他和村里承包丝织厂合同。这种讨工资方法,当时还是比较好用的。

在镇政府的督促下,两天后,女工们终于拿到工资,女工们为了感谢我,特的带着好烟、好酒、好菜,来到我的租房处,庆祝我为她们讨回工资的胜利。

那家丝织厂老板两口子心黑的很,老板娘对女工们找记者去政府“闹事”很是恼火,说老板挨领导批评丢了面子,给她们发工资的时,以织的布匹质量有问题,每人被克扣二三百块。

发完工资,这位老板娘还没有忘记我,她让女工们给我捎话,让今后不要多管她们厂闲事,如果再管的话,叫她弟弟打死我个“龟孙子”。

                               

为外来工追讨工资中,我在调查时发现私营丝织厂,为啥敢肆无忌惮的拖欠和克扣外来工工资?因为,这些私营丝织厂黑心老板们,利用外来工不懂《劳动法》,利用自己没和外来工签订“劳动合同”,工资发生纠纷,外来工找劳动部门和法院,劳动部门和法院,以外来工没有用工单位签订的“劳动合同”不给受理和立案,导致外来工告状无门。

私营丝织厂拖欠和克扣外来工工资有多严重,在实地走访和调查多家私营丝织厂后,不仅盛泽私营丝织厂存在拖欠和克扣外来工工资现象,与盛泽一桥之隔的嘉兴市王江泾镇私营丝织厂,同样存在拖欠和克扣外来工工资现象,只是拖欠和克扣多少而已。

                                   

9611月,一天,我从乡下一家私营丝织厂,为纺织女工们讨工资回到住处,晚上躺在床上,回想几天前,一个纺织女工带着男朋友,向老板讨要她被拖欠的工资时,这个黑心老板不但不给,还以她男朋友进厂里想偷盗布匹为借口,叫来村联防队员和厂里保安,把两人打得头破血流后,觉得还不解气,让联防队员和保安强行把两人推上车,送到镇上公安拘留。

女工们见此惨状,骑车跑到我上班单位求助,当我和女工们赶到公安分局,在一间小屋里见到两人,女孩向我哭泣说,送公安局路上,联防队员一边暴打,一边威胁她男朋友,如果到公安局不承认进厂里偷东西,就把我们两个扔到湖里,直到她男朋友答应到公安局,承认自己到厂里是为了偷布,联防队员才停手。那年头就是这世道。

为了把他们两人解救出来,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拿着吴江报特邀通讯员证,以我是他们两人叔的身份,来到公安局办公室,警察拿着我递给的证件,给吴江报社打电话核实过我的身份后,让工作人员把他们带过来,问了问情况,做过笔录后,同意我把人带走。

                                    十一

如果政府监督力度够了,私营丝织厂黑心老板们,还敢拖欠和克扣外来工工资吗?961月,我把自己为外来工讨工资中,调查发现的问题,以“私营丝织厂拖欠和克扣外来工工资严重”为题,写成稿件发给《中国纺织报》编辑部,130日,中国纺织报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了这篇文章。

文章刊登后,不仅在外来工中引起强烈反响,也引起当地政府相关部门领导关注,吴江市和盛泽镇相关部门,先后打电话告诉我,针对我文章中反映的问题,他们已经安排相关部门作手调查,为了确保外来工的利益不受侵犯,今后政府将加大对私营丝织厂的监督和管理。

在吴江7年时间里,脑海里有很多挥之不去忘不掉东西,如夜间为躲避治安联防队查暂住证,躺过郊区田间地头,睡过农民臭气熏天的猪圈鸭棚;干过街头修车、补鞋匠,干过建筑工地一天十几个小时小工,尝尽了酸甜苦辣,让我欣慰的是,我也获得了最大收获,在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吴江报社社长吴延元同志,和总编辑的热心帮助下,圆了我心中的“记者梦”。

知识改变命运,读书改变人生。让我深深体会到读书带来的好处,80年代,靠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一篇“山区青年读书订报难”,把我从农村解脱出来到公社邮递员,90年代,靠在吴江报发表十几篇小文章,把我从在盛泽街头一个修车补鞋匠,一个外地农民工成为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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