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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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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1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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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春意 ——读徐站夫中篇小说《相拥而立》

利用半天时间,终于读完了《阳光》头题刊发徐站夫的中篇小说《相拥而立》。读完之后,心里竟涌出一股暖暖的春意,忽然觉得脸上热乎乎的,手一摸,竟是泪,弄的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相拥而立》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通过对一个叫吕根旺的普通矿工在煤矿井下事故中被砸伤腰后站不起来,遭遇妻子抛弃,网友欺骗以及因外出就医不允,和矿领导斗智斗勇,并最终收获属于自己的爱情这一事件进行剖析,深刻揭示了煤矿事故,对矿工身心和家庭造成的巨大伤痛,故事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给人以强烈的震撼。

吕根旺是个“一头沉”,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且令人羡慕的家庭:父母勤劳善良,妻子许曰兰是个民办教师,漂亮可人,善解人意。他在煤矿干工,虽说辛苦,但收入还算不菲。妻子在工作的同时,对家庭照顾还算周到,唯一的姐姐,嫁在邻村,时不时也能对父母给予关照。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可以说属于上等人家。但这一切,都在那次事故后发生了变化。

读《相拥而立》,首先吸引人的是作家的语言特色,风趣幽默,充满了生活味。尤其是先说开头第一部分,吕根旺、罗玉存从外面看病回到矿上,去矿部大院报销医药费“一个踮脚的,推着一个截瘫的,......上楼时,吕根旺伏在罗玉存的背上;罗玉存背着他,一瘸一拐。......从上往下看,只见棕熊似的吕根旺一拱一拱往上升.......”读这样的文字,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幅活生生的会移动的画面。

还有写吕根旺出事故后,许曰兰来矿上看望吕根旺一节,一个“佯作无意”,一个“探弄”,到最后“凄苦地笑了笑”,把一个正处于青春妙龄的少妇的矛盾、无奈、凄然心理刻画的栩栩如生。还有后面吕根旺的表现,“屏住呼吸”,“紧盯着”许曰兰的“一举一动”,更是把一个男人对妻子的依恋、渴盼描摹的惟妙惟肖,使人如身临其境。

还有,许曰兰离开后,吕根旺经过一段的治疗出院从医院回到矿上。吕根旺想让妻子许曰兰来看他,他们夫妻调情的一段,我相信,如果没有深厚的生活阅历,是写不出这样的文字来的。

读《相拥而立》,其次感受到作家的平民情怀。不论是吕根旺、许曰兰,罗玉存,还是管工伤的柴永新以及黄矿长等,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构成了一幅活生生的矿区世相图。

先说吕根旺,在没出事故的时候,他踏实能干,不怕吃苦,是个好矿工,是矿山的脊梁。在家庭生活方面,他顾家,珍惜来自不易的幸福生活。如果不是这场事故,相信吕根旺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如果。出了事故后,随着妻子许曰兰的离开,吕根旺的人生观发生了扭曲,或者说根本变化,他变得自私了,甚至可以说是无赖。如许曰兰提出离婚后,吕根旺的表现,首先是撕了信,然后给许曰兰打电话,言语要多恶毒有多恶毒,“你真看我日不了你了吗?”“等我站起来,你嫁到哪,我就日你到哪!”这样的话语,简直比流氓还流氓,比无赖还无赖。

还有他几次外出去看病,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吕根旺想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的心情可以理解,换做任何一个人也都会这样做。在我此前工作过的煤矿,也会经常看到类似的情景。

吕根旺幸运的是在外出看病遇到了罗玉存,这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是吕根旺生命中的福星。在遇到罗玉存前,吕根旺自私、粗鲁、脾气暴躁,就是一个上访者,感觉任何人都对不起他。遇到罗玉存后,罗玉存的一声吕大哥,就叫红了吕根旺的眼睛。在最初的一段日子里,两个人相处的就像一对儿亲兄妹,吕根旺的妹妹在七岁时被山洪卷走了,吕根旺觉得罗玉存就像他的小妹妹,就连罗玉存帮他排便导尿,他的表现也像个亲哥哥,丝毫没有邪心杂念和粗鲁举止。按照医生的指点,罗玉存和吕根旺膝对膝坐好,双臂伸过去紧紧抱住吕根旺的臀,同时让吕根旺抱住自己的肩膀,各自用力朝自己的方向牵拉,竟使吕根旺站了起来,一次能站立十五到二十分钟。也可能男女天造地设是绝配,罗玉存让怎么练吕根旺就怎么练,罗玉存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有时只是个眼神、手势。因为有了罗玉存的帮助,吕根旺的的情况有所好转,连医生都叹为奇迹,使她把吕根旺恢复成了男人。

吕根旺是成千上万工残职工的代表,在我工作生活的煤矿,有许多像吕根旺这样的工友。

再说许曰兰,许曰兰是个民办教师,漂亮而又富有心机,这从她最初选择和吕根旺的结合可以看出,和吕根旺成家后,许曰兰由农村户口转为城镇户口,吃上了商品粮。吕根旺出事故后,许曰兰来到矿上,没在病房过多停留,就直接去了矿部大院,许曰兰见了矿长,又哭又闹,好一通发作。面对矿长,她一遍遍质问矿长,我们的人好好的,你们是咋弄的?人这样了,你们矿上得管。这些,都为她离开吕根旺而吕根旺又不至于没有人管埋下了伏笔。在医院,许曰兰在照料吕根旺过程中,佯作无意,探弄了一下吕根旺裆间的那个物件。见那个昔日那个千端是非、万般烦恼的根苗,现在竟然成了个半死不活的小老鼠,任你怎么逗弄,它连懒腰都不肯伸一下,许曰兰的心就凉了。随后,许曰兰又去见了院长和吕根旺的主治医生柳大夫,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平心静气地做了自我介绍,说作为患者家属,想知道吕根旺的真实情况。听了柳大夫的介绍后,许曰兰就知道吕根旺彻底完了,不仅仅是站不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作为男人,吕根旺已经不可能承担起自己应尽的”义务“了。

食色性也,人之本色。作为一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妇,许曰兰的离开吕根旺,矿上的人也是能能理解的。在煤矿有许多这样的家庭,丈夫在井下出事故后,如果仅仅是砸断胳膊、腿还好些,如果砸断了腰,站不起来,成了瘫子,肯定就留不住老婆了。如果上些年纪或者孩子大些的,女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一般不会不管丈夫,基本还能尽妻子的责任,对其给予照顾。在煤矿,下井职工给菩萨烧香,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在井下非挨砸不可,砸哪儿都行,求菩萨保佑,千万别砸腰啊!腰一断,整个人就完了,还不如死了呢。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曰兰的离开无可厚非,离开也是迟早的事,不离开才不正常呢。一是吕根旺、许曰兰的结合缺少深厚的感情基础,他们的结合,本身就具有某种功利性。假如不是吕根旺当兵复员后当了工人吃了商品粮,吕根旺想娶到许曰兰是万万不可能的,嫁个工人,自己也能吃上商品粮,在上世纪这八九十年代还是极具吸引力的,这也是许曰兰的那写诗的同事根本没法比的,再加上吕根旺一枚金戒指的分量,漂亮的许曰兰就成了矿工吕根旺的老婆,这也是现实版的“郎财”“女貌”。二是吕根旺、许曰兰的婚姻存在危机,经不起风浪。因为许曰兰太漂亮了,用吕根旺的话说就是漂亮的让人操心,漂亮的女人一般都守不住,女人一漂亮,惦记的人就多,受到的诱惑也就多。如果不是吕根旺在煤矿井下出了事故,我相信,他们的婚姻也许会是美满的,但生活就是这样,往往有许多不可预测性。吕根旺出事故后,特别是吕根旺再也不能站起来后,矿上的人舆论也全都一面倒了,完全倾向于许曰兰,说吕根旺:你不行了,就别再耽误别人了,更何况许曰兰还那么漂亮,就是上了法庭,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三是许曰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的受伤,让我万分痛苦!你能站起来吗?我可以一个人在情感的荒漠上跋涉,但生活的大厦不能没有挺拔的男人支撑!”不论从最初选择当矿工的吕根旺,还是许曰兰回到家乡散布吕根旺不能站起来的言论,这些都在为和吕根旺分手做准备,尤其是她写给吕根旺的那封分手信,都说明这个女人不简单,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们现实生活中不乏许曰兰这样的女人。

说《相拥而立》,罗玉存是个绕不开的角色。罗玉存是个苦命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罗玉存出身贫寒,小时候患小儿麻痹,走路一踮一踮的,十六岁那年,她哥哥因为跟人打架被派出所带走再也没回家,罗玉存的爹娘,有病不能种田,为了养活爹娘,初中没念完罗玉存就缀学出来打工。因为身患残疾,罗玉存的打工门路要比常人窄许多。罗玉存有个老乡在郊区办了个养猪场,罗玉存往那儿送泔水,往返一趟三公里,一桶泔水酒店收5元,猪场给他20元,剩下的是她的。场主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桶和车让她白使,猪场一天要三桶泔水,也就是说,她每天辛辛苦苦能赚45元。让罗玉存羞辱和说不出是,收泔水的两个男人是个孬种经常祸害她,如果她不从就打她骂她,故意刁难她不收她的泔水。在遇到吕根旺前,罗玉存过得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罗玉存见吕根旺面相和善,不像坏人,在这里陪伴他,也不用提防什么,特别是吕根旺把自己怎么在井下受的伤,怎么跟许曰兰离的婚,怎么遇到“漏船遇雨”,自己又怎么出来治病......结果把罗玉存说哭了。罗玉存也把自己在猪场如何受那两个孬种祸害,以及如何出来打工的情况告诉了吕根旺。吕根旺和罗玉存公开隐私后,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在促成吕根旺和罗玉存的问题上,麻建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有一天,吕根旺告诉麻建伟,他们已经跟两口子一样了,还说,他的那个东西好多了,好到基本上能正常行事,只是辛苦了罗玉存。

在《相拥而立》中,罗玉存的塑造是成功的。尤其是罗玉存说的那句“命再不好,也得活下去呀”,使罗玉存的形象顿时“立”了起来,一个不甘命运摆布、自强不屈、勤劳、善良的残疾女性形象跃然纸上。

此外,小说还成功地塑造了柴永新、黄矿长、柳大夫、麻建伟等煤矿众生相。

自己甘愿当恶人唱黑脸,永远把好人留给领导当,这是柴永新的过人之处。因为煤矿工作的特殊性,工伤人员多,每年的治疗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为了确保每个工伤患者都能得到有效治疗,矿上要对工伤患者的治疗费用进行有效控制,柴永新就是负责控制工伤费用的人,因为僧多粥少,再加上个别患者的不合理诉求,柴永新有时候免不了要做恶人,但柴永新确实不是坏人,尽管柴永新说话有些刻薄,但他那种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企业忠心耿耿的态度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柴永新的塑造是真实的,也是可信的,企业需要这样的干部。

在《相拥而立》中,黄矿长是个着墨不多的人物,但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黄矿长的塑造极富人情味的,他第一次出场,是吕根旺出了事故后,许曰兰去找他,不论许曰兰怎样哭闹,他都是不急不躁,一副好脾气,说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吕根旺在矿上出的事,我们当然要管。吕根旺第一次去机关大院找矿长,黄矿长迎出来,说这是根旺吧?快进屋。一句话,吕根旺的泪水就稀里哗啦流了一脸。吕根旺拉住黄矿长的手说,矿长,我想站起来!“我想站起来!”简单的五个字,黄矿长的神经像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冲击,顿时血往上涌。听到职工的难,神经能受到冲击,血往上涌,这样的领导就是好领导。包括黄矿长几次特批吕根旺外出治疗,一方面固然有企业维稳的因素,另一方面说明黄矿长良心未眠,没忘初心。至于吕根旺去矿上闹,黄矿长躲着不见,作为一个企业的当家人,这些也可以理解,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不便,矿长也有矿长的难处,如果没在煤矿工作过,永远体会不到煤矿干部的难处。尤其是最后黄矿长开会研究吕根旺工资待遇问题,考虑到吕根旺买不起商品房,就给他解决了两间宿舍。针对截瘫患者的治疗,决定矿医院组建截瘫康复科。看到这里,心里竟涌出一股暖暖的春意。这就是我们的煤矿干部,他是矿山的希望和脊梁,正因为有了黄矿长这样的一批干部,我们的企业才有希望。

结尾处写到,春天的时候,矿医院的截瘫康复科建成了。吕根旺回到了矿上,家就安在那两间独身宿舍里,天天罗玉存推着他去作康复,练抵膝相拥而立。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揭示着吕根旺和罗玉存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这个煤矿无数截瘫患者的春天就要来了。最后,需要说的是,《相拥而立》是一种对人性真善美的呼唤。

我喜欢《相拥而立》,因为我也工作生活在这样一个有人情味的煤矿。

载《中国煤炭报》2021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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