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志 洪
又到七月,梦绪不断。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童年,回到家乡,回到生养我的老宅子。在夏日炎炎的老宅里,慈祥的老祖母笑咪咪地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摇动着破旧的蒲扇,低低地哼着老掉牙的儿歌,不知不觉中,我就进入了梦乡。这个温馨的梦啊,长长地萦绕在我的心海。
在宁静的百年老宅里,又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充满稚气的儿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谁家不懂事的孩子在这个午睡的时候唱歌呢?老祖母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门口,一看,哈,原来是东隔壁的三凤姑姑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姐回来了。她们第一次跟着妈妈从遥远的郑州来到外公外婆家,心里乐开了花,一到外婆家,就急着把学校里学来的歌谣又蹦又跳地唱了起来。欢快的歌声,使我也迷迷糊糊地醒了,我胆怯地随着老祖母来到东隔壁公公家。大姐姐叫岚岚,小姐姐叫薇薇,她们从大城市来,一看到我,一点也不陌生,“弟弟,弟弟”,她们亲切地把我呼唤;我呢,只是羞涩地望着她们。岚岚姐姐偷偷地塞给我2个蜜枣,说:“弟弟,你跟我们一起做游戏、唱歌吧”。祖母说:“好,你们三个小朋友好好一起玩玩。”
孩子多的地方,那里就多了生气,多了欢乐。每天早晨,当无锡县人民广播电台在雄壮的乐曲——《东方红》中开播时,两个小姐姐总是早早地催我出来了。然后,她们就蹦蹦跳跳的唱歌、跳舞,我呢,就作为观众,为她们鼓掌;有的时候,我们就做石头、剪子、布的游戏;最开心的是做捉迷藏的游戏,如果她们找不到我,就会说:“弟弟,弟弟,你快叫一声”,我呢,总是傻乎乎的叫,然后就被她们轻易找到了。
她们的外公和我的祖父是堂兄弟,我们家门口的两棵榉树,是我们的祖辈亲手栽下,在我小的时候,榉树已经长得很高很大了。为了表演我的拿手好戏,我常常会像猴子般的敏捷“蹭蹭蹭”地爬上榉树,然后在树干上向她们做鬼脸,两个小姐姐呢常“哇哇哇”地尖叫,然后,她们的外公(我的公公)就出现在树下,把我慢慢扶下来,下来后,我们三个又一起开心地玩开了。
我家门前有一个小菜园,还有一条宽宽的田埂。如果在“阳山阵”雷阵雨后,西边的天上常会显现一道道美丽的彩虹,我呢,就赤着光脚在田埂上来来回回地趟滑着,那种亲近泥土的舒服感觉真是太好了。而两个小姐姐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也是她们在城市中无法感受的乐趣。
夏天的雨后,老蜢蝉(知了)就一天天多了起来,吃过中饭后,老蜢蝉的叫声就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常常是树林里10多只刚叫好,又有10多只拼命地鸣叫,就像举行一场属于它们的赛歌会,无疑,夏天是它们的世界。我家门前的两棵榉树上常常聚结着10多只老蜢蝉,父亲感觉很吵,睡不好午觉;而我想:捉个老蜢蝉玩玩该多好啊。于是我缠住父亲给我做了个捕老蜢蝉的套子,这个用厚塑料穿在铁丝上、固定在长竹上的器具效果确实不错,当你看准了老蜢蝉的位置,刹的一套,它基本就逃不出来了,往往一个下午能捕捉好几个。一次,我捉了3个老蜢蝉,给两个姐姐一人一个,让他们放在玻璃瓶中,结果,一不小心,岚岚姐姐让1个老蜢蝉飞走了,急的她哭了起来,还是我爸爸重新给她捉了2个回去,她才满意得笑了。
七月,是夏蚕上茧的时候,桑树林长出大量桑叶时,也结出许多大红和紫红的桑子。对于那时家里很穷的农村孩子来说,天然的桑子是不错的美味,当我和两个小姐姐一起在桑地里吃饱桑子回家时,我们的嘴唇都是紫红紫红的。结果两个姐姐一回到家,就被三凤姑姑狠狠地骂了一通;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耷拉着脑袋躲在一旁。
晚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一个个飞舞的萤火虫撒落在草地里、墙壁上、大门上、石头上、树枝上,我小心地捕捉了几个放在玻璃瓶中,晚上放在蚊帐里,亮晶晶的,煞是好看。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我和两个小姐姐捉了很多很多的萤火虫,然后把它们撒放在房间里,当闪烁的光芒照耀着我们时,我们一起唱起了《我爱北京天安门》。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床,当我跑到隔壁去看望两个小姐姐时,发现已不知所踪。老祖母告诉我,她们母女三个一早就走了,临走时,岚岚姐姐特意让祖母转给我一个小小的贺年卡,它很精致,题名叫《我是公社小社员》,画面中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小朋友手拉着手,上面戴着一顶小小的社员帽,彼此笑吟吟地注视着呢。
我和两个小姐姐一别已经整整35年了,从那以后彼此一直没有再见过面。后来听说两个姐姐都考上了大学,岚岚姐姐多年前已定居美国,薇薇姐姐在河南郑州的一个机关工作,她们也都步入了中年,我从心中遥祝她们都安好!
金色的童年为我编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梦想,它一直鼓舞着我,一个人只要有一颗爱人的童心,你就永远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