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乡村,已是寒冬腊月了。乡村外的满山满野,已被凛冽的风吹得七零八落,地上的霜花如薄雪似的,洇染了草色。我站在乡村荒废的稻场上,脸被呼啸而过的山风刺得生疼,那些狗呀猫呀牛呀之类,乡音最纯粹、最动人的旋律,似乎已黯淡退场,取而代之感觉那呼啸而过的风,甚是令人窒息,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灰蒙蒙的。
我站在村湾里,使劲地搓着两只冻得发抖的双手,能清晰地听得到,双手在摩擦过程中所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太阳似乎露出了羞羞答答的笑脸,在一间又一间用黑色布瓦和红瓦混盖的农房上空,已安祥瓦地飘荡着几缕缕白色的炊烟,顺着北风缥缈散去,就像一位浪迹天涯的游子,随着打工潮,向南一路奔去。
冬天的乡村,草寒水瘦。乡村的田野和村落,似乎已脱去厚实的绿色外衣,裸露着身子,喜欢接受阳光温馨的爱抚。我俯下身,扒开田野坡下的草丛,发现里面已露出了小芽,正静静地绽开了小脸,像是等着我轻抚,不再嫌弃我这个囊中羞涩、一贫如洗,却有着乡土气息的泥土瘦娃子。
我走到老屋后,只见屋后的小竹子,一年年地长,已长成了一根根,得差不多三个成年人叠起来的竹高了。在屋前栽种的小杨树,一年年地大,在庄嫁人一年年忙碌的侍候下,已渐渐地长成了一棵棵,拳头大的杨树了。微风徐徐吹着竹林沙沙作响,就像一种泥土文化奏响的乐章,生生不息在我心中澎湃地流淌。也许这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就像一幅黑白水墨画粘在我手上,辉在我眼里,烙在我心上,植在我梦里?或许,这故乡的每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就像一个生动的符号,生动的鸣响,生动的情节,都在我脑海里,化成一个旋律动听的交响,让我听着听着,就沉醉如迷,回味无穷?
我看了看这落寂的故乡,我再生硬的心也会柔软,再好的幸福不好好把握,也会失去。也许我这与青山绿水厮守一生的故乡乡村,就充分吸收了大地天然气息的精气神,要不然,我们这些从故乡乡村里走出来的人,大都会忘记了自己的故乡过去曾长成什么样了,现又变得怎么样,已都似乎不关自己,只顾过自己的幸福小日子吧?也许只要回到了故乡乡村,就知道只有故乡与大自然最近,把心交给大地,交给河流,交给山岗,交给原野,只与日月对话,就觉得故乡乡村才是我们自己的?也许只要我们离开了故乡乡村,我们就变得就如失了根基的浮萍,有了心烦,但只要我们回望了故乡乡野一眼,哪怕去故乡乡村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也许我自己的内心,就一定会有踏实之感呢?
回到了故乡乡村,也许我们心中向往的故乡乡村,必是与大自然息息相关的环境,有着青山绿水的天然美景,有着沁人心脾的新鲜泥土幽香气息,有着鸟语花香的春景花园,有着满眼给人浓荫歇息的大树,只有这样的故乡乡村,才在我们的眼里显得很惬意,很让人留恋不舍吧?
回到了故乡乡村,也许她曾就是我们生命起点的天堂?在这几十年里,我曾走过许多山川河流,大小城市,然而流淌在我梦里的乡愁故乡乡村,那就是我终生恋恋不忘的故乡!也许此时,我就像那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历经岁月的飘零,红尘沦落之后,我再次回到了故乡乡村,也许我那一颗怅然若失的心,就会一下子,就像故乡乡村袅袅的炊烟,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呼吸着故乡山林中富氧的空气,无忧无虑地跟着白云翩翩起舞。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多年压抑的心酸东西释放,在沉睡的迷梦中苏醒,如新生的婴儿一样,眼睛尚未睁开,一丝久违的特有泥土幽香就扑鼻而来,让我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颖的,都是幸福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