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立秋第二天，午饭刚过，柳根的病情就恶化了，不大几分钟，已突然撒手而去。妻子春香带着两个弱小的儿子大牛和小牛，扑在柳根的床前，哭昏了好几次。

春香强忍着悲痛的泪水，在乡邻乡亲的帮助下，把柳根简单草草地埋了，起早贪黑地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两个既挺懂事，又很挺乖巧的孩子，很艰难地过着饥一顿饱一顿地苦日子。

自大牛二牛分别娶上彩霞、银莲之后，两个妯娌就像商量好似的一对冤家，一见到春香就掐，一掐就总当着春香的面，吵着要分家。

春香拗不过两个年轻又很泼辣的媳妇，就只好闷声吞气地拿着简单的穿洗衣服及被褥，搬进了空着的牛棚。这俩媳妇各自分别霸占了厢房不说，还为堂屋里的神柜归属问题就又大吵了起来，甚至相互还动了手，并都打着鼻青脸肿。最终的结果是，谁也不让步，谁也不服输，一直都在那怒不可遏地缰持着。

春香懒得管她们妯娌之间的纷争，怕说错话就会得罪一方，只好默不作声。直到哥俩把神柜推倒了，春香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她生怕把柳根的灵牌给弄坏了，她得找个地把柳根的灵牌重新供着。至于神柜的最终归属，她真不好给出答案。

　    春香跑进堂屋，就惊呆了一幕：原来在神柜下，有一只体硕很大且不躲人的老鼠，正咬着另一只被哥俩推倒破碎的暖水瓶流的开水烫过眼珠子的老鼠的尾巴紧紧不放，并当着他们的面，不慌不忙且又小心翼翼地、有规则地向前慢慢地移动着，一直拖进墙壁的洞里去了。

这大牛和二牛像木头似的呆在神柜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老鼠的举动一动也不动，任凭两妯娌咋推搡骂骂咧咧，既没拿着扫帚之类的东西追赶，也没用脚踩死，而是眼巴巴地看着两个老鼠从身边慢慢地溜走。也许，此时他们哥俩的心被针了几下似的，顿泛起一股酸酸苦苦且又令人没齿难忘的记忆滋味。

这哥俩似乎已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所感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心领神会地把推倒的神柜重新放回到原来的地方，把个干净的抹布擦了遍，随即把春香手里的柳根遗像牌，稳稳当当地立在神柜上，互相握了握手，并并排跪在柳根遗像面前磕了磕头，长跪不起。彩霞和银莲也似乎开了窃，也握手言和，并很客气地朝春香弯了弯腰，躹了又躹。

春香怔住了，不知该如何说啥才好。春香只知她以前嫁柳根时，柳根的家里已穷得叮咚响；柳根走时，家里又不很富裕，要不是她起早贪黑地养猪养牛赚了点钱，恐怕至今这大牛二牛还在家打着光棍呢。这俩妯娌一左一右扶着发愣的春香走到堂屋神柜前坐下的同时，并双双并排跪了下来：妈，恕儿媳不孝！妈，请你老人家原谅你儿媳的不懂事理！

春香懵的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看着彩霞和银莲。这俩妯娌就自打进她家门起，就从未当着她的面叫过一声妈呀？今咋了？春香坐在那儿如坐针毡，揪着的心已方寸大乱，真感到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样子。

春香坐在那愣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等她醒过神来时，她在牛棚里的换洗衣服及被褥，就已被这妯娌俩拿送进了堂屋右侧上的厢房。

春香哽咽了，她转身抚摸着柳根的遗像，好象看见柳根正冲着她憨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