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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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一天清晨，我走出客居的芙蓉苑，经燕山二小迎着太阳朝着浏阳河大道走，想观看城市中的浏阳河上日出。还想从这里沿着浏阳河走到湘江，看看浏阳河怎样融入湘江。
我曾多次到浏阳河源头，大溪、小溪分流的祷泉湖，拜望那不足一立方米的泉神庙；又常到大溪、小溪汇合为浏阳河的双江口，看那古藤、老树、飞鸟，微波荡漾的V字形水面。遇到有亲密接触浏阳河的机会，我总是舍不得浪费。
登上河堤，太阳在晨雾和楼房中挣扎。迷蒙中的高楼也没有阻挡住浑圆的太阳上升。拂面的空气带着丝丝凉爽，似乎闻到微微的鱼腥。河中，几艘机帆船从从容容地往来。浏阳河大道高出街面数米，两边绿草如茵，茂林修竹，繁花似锦。跑步、做操、跳舞、打太极、吊嗓子的晨练者，散落在沿岸林间、河坡。越过东二环，前面就是热闹繁华的车站北路，火车不时从那里穿过。
行数十步，路左一块朱红底子橙黄字的牌子吸引了我：九道湾。我笑了。有位70来岁的长者，见我望着牌子笑出了声，眼睛瞪着我。我不禁问，这里也有个九道湾啊！他说，这里正是浏阳河长沙段的九道湾，过了湾就到湘江。哦，我惊叹：九道湾，浏阳河上游有、中游有，想不到下游长沙范围也有。长者听了，不无自豪地说，这是《浏阳河》歌中那个九道湾。我心里在问，浏阳河，你到底有多少道湾？！
问过他姓陈，便叫他陈叔。又问他这个九道湾有什么故事么。没想到，一下子拉开了陈叔的话匣。
咯就多啦。光是战长沙的故事，如今人们晓得的就有关羽战长沙、彭德怀战长沙、抗日战争战长沙。其实还有西汉吴芮战长沙……。
那些故事都发生在这吗？我打断他的话问。陈叔说，关羽战长沙，就是九道湾沿岸。彭德怀战长沙从这里渡河，那边有红军渡的纪念碑。抗日战争时，薛岳设置的天炉阵就在浏阳河和捞刀河之间。捞刀河在九道湾北面，西汉长沙国王吴芮从洞庭湖过来，水军直取长沙，陆军经九道湾这里直攻长沙。这里是进攻长沙排兵布阵的最好场所。
我说陈叔你能不能拣故事最多的讲一个啊。他笑着说，那就讲关羽战长沙，如今长沙范围好多地名都是那时流传下来的，要得不。
我说，好啊。陈叔问我看过《三国演义》没有，第五十三回，“关云长义释黄汉升，孙仲谋大战张文远”。我还没有来得及点头，陈叔便从关云长进长沙开始讲起。
关云长听到刘备说赵子龙夺取了桂阳，张飞攻下了武陵，各得一郡，就向刘备请求战长沙。而且不听刘备、诸葛亮劝告，只带了五百校刀手。刘备和诸葛亮唯恐有失，只得带着兵远远地跟在关羽后面。
关云长率部队骑马奔长沙而来。他们选取长岳古道，一路急行军，过了茯苓铺，先锋向他报告，前面一个又狭又长的山谷，山高地险，崎岖难行，恐有伏兵，又别无捷径。关云长不假思索地说：韩玄是个庸才，这里离长沙还远，料他不会设防，可以下马大胆过。于是下马过坑，继续前进。并没有受到阻拦。茯苓铺后来就改为福临铺。
过了福临铺，关云长选择离长沙60余里的石渚湖畔驻扎休整。可是，随军的义母因不服南方水土，患病而亡。关云长非常悲痛，购置了一副铜棺安葬，又在江边建了座云母寺。后来这个地方就叫铜棺。隋唐时期，官方在铜棺铸铜钱，改名为铜官。云母寺建成后，寺后面长出一种草。有个孕妇经过这里，肚子疼得厉害，束手无策的她，扯过草含在嘴里。一会儿却不疼了。人们后来试验，这个草确实是妇科良药，便叫云母草，又名益母草。
关云长划小船查探长沙湘江布防。见战船密布，戒备森严。闷闷不乐地倒桨回捞刀河，突然一个大浪打来，不小心将嵌有青龙的大刀掉进河里。部下周仓命人沿河上下搜索，在落刀处上游七里捞到了刀。落刀处后名落刀嘴。这条河，原叫涝塘河、潦浒河、北川河，后统称捞刀河。周仓捞起青龙偃月刀，发现刀比入水前锋利。这个地方就叫关刀铺。后来人们就在这里生产刀剪，取名捞刀河刀剪。捞刀河刀剪与北京“王麻子”、杭州“张小泉”刀剪同为中国三大名牌刀剪。
捞刀河河名、捞刀河刀剪成为名牌，我曾看过相关资料。没有打扰陈叔，只默默地数记他讲了多少个地名。
陈叔说，韩玄手下探子报告，关云长早就到了长沙。部将杨龄请战，出城迎五十里与关云长交手，战败被杀。韩玄连忙召见老将黄忠说：老将军有百步穿杨的箭术，刀到人亡的背砍拖刀，一定可以得胜。第二天，黄忠跃马出城赶五十里与关云长交战。厮杀中，关云长一刀劈去，没有劈着黄忠，却将山劈掉半边，这里便有了半边山地名。没有劈着黄忠，马却受到惊吓跪在地上，黄忠马失前蹄而败。爬起来拼命逃跑。迷路了，便跑上山头勒马四顾，于是有了勒马山这个地名。
关云长率领部队移营往长沙城外。因天气炎热，下马在驿道旁的店铺抹洗马鞍，略事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往前赶。在一口大塘停下洗马，然后过龙华岭、水渡河，在离城十里的长沙城北门外扎营。就是九道湾西南岸。后人称下马的地方，叫下马坑，抹洗马鞍的地方叫抹鞍铺，洗马的那口塘叫洗马塘。
黄忠逃回城里，韩玄很不高兴，命令来日换马再战，拿出百步穿杨的绝技射死关云长。第三天，黄忠上阵举刀便砍，关云长持刀相迎。战一阵没有胜负，关云长改变刀法，直逼黄忠。黄忠虚晃一刀，勒马回头就走。关云长催马前赶。冷不防黄忠手挽硬弓，转身一箭。箭射过关云长头盔缨根，关云长大吃一惊，勒马返阵。据说那箭头一直飞到九峰山南面山冲里，后人将这个山冲叫箭头冲。韩玄见状，在城楼上擂鼓挥兵追杀。关云长沿浏阳河朝南一口气跑了几十里，以为甩掉了黄忠，下马在路边水池里戽水洗马。然后踏着路边石块跨上马背。正打算转路回营，追兵赶到。关云长扬鞭跃马，继续往南跑。眼前山峦起伏，叠嶂如城，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转过两道山湾，又是一条羊肠小道；再转过两道山湾，一条小涧横栏在山谷之中。这时候，前有溪涧，后有追兵，危急万分。关云长顺手将缰绳一勒，用力抽鞭，赤兔马四蹄腾空一跃，跳过了这条溪涧，绕道回到军营。人们把关云长洗马的池子叫洗马池；踩着上马的石头叫上马石。跃马跳过的那溪涧，就是著名的跳马涧。那个地方就是现在的跳马镇。
韩玄认为黄忠故意放走关羽。便将黄忠绑赴法场，以正军法。恰巧魏延催粮回来，了解情况后，非常气愤，一怒之下，救下黄忠杀了韩玄，献城投降了刘备。
跟在关云长后面的刘备、诸葛亮，走到如今青山铺附近的一座山寺中歇宿。听到捷报传来，他们高兴不已，连忙到长沙料理战后之事，安抚民心。刘备歇宿过的山，后称汉家山，寺名汉山寺。后改名昭烈寺。
刘备一行人马进入长沙，魏延等领兵迎接。黄忠待在家里不去。刘备了解情况后，亲自到家中相请。黄忠向刘备提出厚葬韩忠。长沙城内的韩玄墓就是那时修建的。
听过陈叔讲述的串串故事，我自愧孤陋寡闻。望着眼前美丽的九道湾，我想问陈叔：为什么有这么多与关云长有关的地名？我没有问。
[作者：长沙市作家协会王雄文，2015年写；本文被中共长沙市委宣传部、长沙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编《醉美浏阳河，神奇九道湾·作家笔下的浏阳河》收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