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奇怪南北方屋顶的差异,至今都没想明白,没弄出个子丑寅卯来。
南方人生活是精细的,北方人相对粗放,饮食起居上就明显看得出来。南方人吃饭多用小碗,一口饭一口米,末了再吸溜口汤。北方人大海碗一端,萝卜粉条豆腐烩菜,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南方园林典雅精致,北方庄园恢宏气势。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更有南方秀才北方将军之说。既然南方人如此精细,又是才子辈出之地,不知你可留意过南方传统民居,它相较北方普遍简单随意,北方民居倒显得严整规矩。
初到南方,那里的房屋使我不解。仰头屋顶能直接看到瓦片,瓦片竟然是摆上去的,无丝毫泥巴粘合,透风漏光,谈不上什么工艺流程。童年看影视里武林高手飞檐走壁,扒开屋顶瓦片偷窥室内情况,让我多少年都迷惑不解,总以为那是假的,待活生生现实在眼前才恍然大悟。南方阴雨连绵,雨滴敲打瓦片,屋里人听都得清楚明白,你呆望着室外的雨丝,思绪若脱缰的野马,大概听雨的说法即源于南方吧。
南方屋外顶较北方更迥异,松松散散摆放着的排排瓦片,那拼合缝隙再从上至下反覆一层瓦片,这是防止凹槽瓦拼缝漏雨。两端屋山边坡和屋脊较北方更是老和尚帽子——平不塌。无丁点修饰处理,随心所欲瓦片一摆万事大吉。
反观北方房屋内与南方就大相径庭。稍讲究点的人家椽子一排排制作成方正形状,上面再铺一层特制青方砖,方砖间缝隙纯白灰精细粘合。竖排方椽有棱有角,细横白灰道格格平穿,看起来凸凹有致,层次分明,有款有型。
屋外顶更尽是讲究。方砖上铺一层灰泥,瓦片比南方略小,工匠们在斜坡上拉出直线,顺线一片片整齐挂灰粘瓦。瓦片翘边拼接错落紧密,可以说天衣无缝风雨不透,没有南方那再反扣一层。屋檐也不像南方瓦片摆到头拉倒,北方人专门烧制有带弯头的瓦,他们称这种瓦为滴水,一头为三角面,上有凸形精致花纹。三角的边缘梅花状造型,若故往方桌铺的掉角布,下雨水会顺着三角尖滴落。
屋脊更是工匠们手艺的秀场,做屋脊叫叠花脊。从称谓上就可知它的繁杂,瓦片扣出尺高,各种菱形波浪花样百出,上面再反扣两层瓦覆盖,泥水匠粗活做出绣花的缜密。两头屋山尖更叫人拍手叫好,叠出龙头或虎头形状,昂首悬空兽口大张,一副冲天怒吼的样子。屋山坡边瓦片延出,仅有这里与南方的瓦反扣雷同,双层瓦片错落压覆,高度与屋脊协调,整个屋顶边缘形成垄形相连的视觉美。
眺望北方古城古镇屋顶,屋脊游龙走兽,瓦片叠扣有致,滴水波形游弋,一片肃穆工整,檐下砖壁间都平砌着一条波浪起伏的造型。南方古城屋顶的瓦片就显得凌乱,况且房顶大小不一,不过也倒充满松松散散的恣意。
北方房屋可没南方那样的听雨,扒瓦便偷窥屋内详情难,估计你没扒开就会被人发现,跑不掉保准少不了挨打。这点容理解,北方冬季温度低,室内需要保暖,南方忽略此问题。
中国八大菜系多在南方,相较南方饮食的考究,房屋建造却实在不敢恭维,毫无工艺可言。该精工的地域却粗放,该粗放的地域却精致,这的确是件极有意思的现象。
也许南方人追求吃疏于住,也许北方人追求住疏于吃,更许北方自古国都较多,大国工匠云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民间也渐染吃饱吃不饱房屋建好的风气,建的讲究自然于市井乡村。各种飞檐斗拱,各种雕梁画栋,各种花脊异兽,依葫芦画瓢弄得有模有样儿。
但认知的辩证着实又使我不能统一,时不时堵塞着我对此的思路,也许明白此奥妙的你可使我豁然,解除愚者的满腹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