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天上的乌云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看着桌前的文稿，双手抱头，使劲搔了搔那黑白参差的头发。

   身体突然向后一仰，整个背砸在了老板椅，左手顺势向前伸去，胡乱抓了几下，拿回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烟来夹在嘴边。甩掉火柴上的余烬，扔到满是烟头的透明缸里，他闭上眼，一圈一圈的吞吐着烟圈。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他缓缓直起身来。“嘶~” ，“呼”。把烟头朝下使劲捻了捻，抄起手机，拇指划过，“喂”。

  “不是跟你说过了，今天没空。”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到一旁。躺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朝着窗外望去。想着上一通电话，是家里打来的，他以工作为由，推诿了。

   其实离家也不远，从这里到家，就算堵车也就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回趟家，耽误不了几天。可他说不上来的缘由，愣是没打算回去，七年了，没过中秋。

   在外七年，除了大学四年放寒假在家过了春节之外，很少回过家，其他的节日就更别提了。他要强，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就给家里打了欠条，学费算是借的，生活费自己想办法。家里拗不过他，只好如此。高考的时候，无由来的报了远方的大城市，他想在那里扎根。大学除了学习，就是兼职，直到毕业，倒还攒了一小笔。

   从没人想过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自己也没想过，骨子里的傲气告诉他不能想那些庸俗无味的东西。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当才华撑不起理想时，他又自我麻醉，妄想着忙碌会解决一切。在这点上，他成功了。

   但在这一刻，看着桌前的文稿，他再也提不起工作的精神，那一阵阵空虚将他吞没，满头思绪如同乱麻一般，他越想理，反而越乱。渐渐的，眼角湿润起来。

   肚子不争气的叫着，他才想起来，这一上午竟忘了吃饭。翻开冰箱，已然无物。“算了，不吃了”他心里这样想，慵懒的倒在床上，回复着手机上的一条条未读消息，一阵酸楚。

   另一头，五十岁的老人，一头白发，佝偻着身子，摘了电话，朝厨房走去。

   “儿子打电话说忙，又不回来了。”

   “又不回来，你说他老往家寄什么东西，那东西的钱还不够他人回来一趟？”说完拿起围裙擦了擦手，“老头子，实在不行，咱去找他。”

   “他不回来就有不回来的道理，咱就别给孩子添堵了。”

   “这孩子。得，这饭又做多了，你给它吃了。”

   “哪吃得完？明儿吧，隔一夜不碍事。”

   夜色渐渐暗了，这城市本就车水马龙，夜晚道路更是有各色的光束攒动。路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闪烁。华灯初上，哪还有什么月上柳梢头，月明星稀，倒是薄薄淡淡的雾气，把一轮圆月蒙上，抬头看过去，只见一片朦胧稀松。人们都拿起手机，聊的不着边际。

   夜深了，团聚的人等着凌晨的钟声响起，熟睡的人浸在梦想。空荡荡的街道上，一切都如此静谧。

   他远远站在家门口，看着家里烛光摇曳，亮了一扇窗子。快跑了几步，门掩着。

   “刚把你妈哄睡了，进门的时候轻点，饭在热着，我去拿。”